顾屿挑着眉, 不置可否。
“一猜也是。”祁青暮的笑容略显无奈,“你很聪明, 不可能不知道我来的目的。”
“也未必啊。”顾屿说:“你有什么目的,说来我听听。”
“有关你去南极的事。”祁青暮也不兜圈子, 单刀直入地说:“你真的要去吗?据我所知, 你本来不够资格跟教授一起去的, 是你私下单独求的。”
闻言, 顾屿哼了一声, “你都知道我私下求来的这次机会, 还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去。”
“我想听你亲口说。”
顾屿认真地望着他:“我要去。”
祁青暮深吸一口气。
“会有危险吗?”
这个问题令顾屿沉默了下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映出祁青暮的身影。
“会。”他回答。
祁青暮轻蹙眉心,停顿几秒,问道:“如果我不想你去呢?”
“不想我去?”
顾屿的尾音上扬,透露出些许发自内心的疑惑。
但是很快,他的音线便重新降回低沉。
“你以什么身份不想让我去啊?”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跟顾屿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祁青暮对于他充满攻击性的反问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协议伙伴?”对上顾屿骤然绷紧的嘴角,祁青暮也知道自己怎样回答才能避开他想要听的答案。
两个人正暗地里互相较劲儿呢。
顾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祁青暮,“我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说罢,转身朝客厅走去。
祁青暮看着把台上的几个空盘子,也挑眉站起来,跟了过去,“那我就不劝你了。”
顾屿:“……”
祁青暮笑了笑,从容淡定,“我本来也不抱希望,毕竟郭金不知道我们两个人真实的关系,所以他来找我希望我可以劝说你的时候,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打电话告诉你这件事,毕竟郭金还是很担心你的,这点不可否认。”
对上顾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祁青暮清了清嗓子,无辜地眨眼睛。
“不过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邀请你吃顿晚饭。”他坐到顾屿旁边的位置上,两人之间相隔一条手臂的距离,“郭金已经拜托到我这里来了,直接无视掉貌似不太礼貌。所以这顿饭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我劝说成功,你愿意留下来,不去冒险;要么当给你饯行,希望你顺顺利利、平安归来。”
两三句话,把顾屿哄得仿佛飞在天上似的,飘飘然。
“谁跟你讲我会出事?郭金?”他冷哼一声,语气里的不满倒不是针对祁青暮,“他的话你也信,那我说的话你岂不是早就当圣旨了。”
“他没讲。”祁青暮说:“他只是担心,更何况你以为你这是去哪?郊区游湖吗?”
那可是充满未知风险的南极,大自然发起怒来,想跑都跑不掉。
“我不会有事的。”
说到最后,顾屿也只是固执地强调这句话。
祁青暮劝说无果,想到郭金说的话,沉吟片刻,说:“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了,我就不烦你了。”
顾屿:“问。”
祁青暮:“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呢?”
因为热爱?因为向往?因为想要挑战自我?
还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在那种可怕的地方逝世?
原因很重要,顾屿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你觉得呢?”
“我在问你。”祁青暮说:“我不知道,所以我在问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
对上清澈如水的眼眸,顾屿忽然没办法撒谎了。
他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危险,但是想到不见尸骨的父亲,他有过一瞬的退缩。
其实郭金担心的是什么,顾屿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觉得他想要去南极的目的不纯,或是痴心妄想地想要在那么广阔的极端环境里找到和父亲有关的丁点痕迹,或是调查父亲当初莫名去世的死因……
其实这些都不是。
他只是想试试看,自己是不是像父亲一样勇敢。
……是不是没有姓错顾。
白家人最擅长的事就是拿父亲和他的姓氏取笑,谁也没办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如果不是父母皆亡,顾屿大概也不会跟白家闹的那么僵,这些嘲笑他也会一直听着,甚至为了父母的婚姻和谐而拼命隐忍。
但是现在不用了。
他是一个人,一个想要做什么都不会伤害到身边人的独立存在。
“我就是想去。”
顾屿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没有理由。”
确实没有理由。
不是心血来潮,也谈不上蓄谋已久,就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或许踏上南极大陆的那片土地,他就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