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改名为黎洛灵之前,还有一个名字。
没错,她一如既往地骗了刘柠。真正叫黎影的人,是她。
——永远站在阴影里的影子。
这一切,还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
黎洛灵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
母亲喝的醉醺醺时,最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就是“算你命大,居然活下来了”。除了带她去生父那死皮赖脸地要钱时,从来没有对她和颜悦色过。
轻则打骂,重则把她关在地下室想让她活活饿死。
可没过几天,又“良心发现”地意识到,这个女儿还有点用,比如带出去打可怜牌,又能从孩子生父那多要点钱。
她只是一个会呼吸的筹码,仅此而已。
“你以后不要来了。”
在她六岁时,血缘上的父亲冰冷地下达最后通牒,“孩子你自己想办法处理掉,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之后他们聊了什么,黎洛灵没听清,只是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别墅。
门缝中温暖的橘色灯光让她感到陌生,又想一窥究竟。
“看什么看,走。”
身后一阵大力传来,母亲把她拽走,嘴里骂骂咧咧,“嫌我生完孩子变老?呵,狗男人。”
似是想到什么,她不无嘲弄地说,“如果你是个男孩,哪怕没那么健康,我们现在也能住进这种大房子里。可惜——”
黎洛灵没有说话,默默跟在她身后。
虽然她有亲人,但比孤儿还不如。
这种习以为常的情况,持续到母亲再婚。
准确地说,是其再度怀孕。
继父是个普通上班族,长相忠厚老实,性情温和,听说带着个拖油瓶也不在意。相反,他还对此表现出足够的关心和热情。
但黎洛灵不喜欢他。
常年跟着母亲在底层摸爬滚打,她对于情绪的变化极其敏感,可以从一个眼神、不经意地语气判断出对方想要什么。
而她从继父眼中,看到的是种黑色的、源源不断流淌的狂热情感,令她本能地防备。
况且,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在那时,她已经到上初中的年纪,顺势申请住校,只有放假才会回家。
第一年,是陪母亲在医院度过。
产房外,继父还有心情关心她在学校适不适应,“如果不习惯,随时欢迎回家来住。”
他笑呵呵的,憨厚的面孔莫名蒙上一层阴影。
黎洛灵瞟他一眼,在对方想把手放在她腿上时,不动声色地走到旁边,“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她的表情十分自然,像极了为母亲担忧的女儿。
继父虽然不悦,却由于在公共场合,没有说什么,“都行,反正会要第二胎。你呢,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黎洛灵抿了下嘴,没有回答。
她只需要稍稍侧头,就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
这种感觉很奇怪。那些人似乎变成了一个个符号,真正有价值的是她们肚子里的东西。
就像现在她与继父聊的那样,鲜少有人关心产妇的情况。他们满心满眼看到的,都是即将出生的孩子,或许还有性别。
黎洛灵不喜欢这种氛围。
不知为何,她对母亲肚子里那个新生命没有任何的期待,甚至厌烦。
……
母亲又生了个女孩,小名叫圆圆。
“这样第二个孩子就可以叫满满了,合起来是圆满。”继父自鸣得意地点评道,不忘调侃妻子,“你都生那么多女儿了,总该来个男孩吧?”
黎洛灵看了眼母亲的脸色,发现她是在强颜欢笑。
这是对方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她对于母亲的遭遇无动于衷,冷眼旁观之余,在心里盘算还有多久可以离开家。
事实上,母亲住院后,家里不可避免只剩他们两人时,继父终于展露出压抑多年的兽性。但正如所有精虫上脑的笨蛋一样,戳破了虚张声势的壳,只剩胆怯。
“假如你想让恋.童.癖的身份曝光,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黎洛灵指了指正在直播的摄像头。
“还有你刚才所说,跟我妈结婚只是把她当一个生育工具,这些话应该已经传出去了。”
她轻轻在床边坐下,捏住睡衣的一角,“或者,你觉得社会性死亡不够,想去牢房里看看。”
“……”男人盯着她毫无畏惧的双眼看了半晌,啐了口唾沫,“不愧是女支女的孩子,半点羞耻心没有。”
黎洛灵面无表情地看他逃也似地快步走远。
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笑出了声。
她清楚对方那层老实人皮下是什么样子,有贼心没贼胆,很容易被唬住。所以,她才选用这种办法,算是给对方一个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