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陈的，你不能死，你死了，朕的余生，该多寂寞！
水下，沈绰任由沉重的棉袄，将自己拖入昏沉的西子湖深处。
她用力睁着眼，望着上方，日光渐渐稀薄。
他会来的！
他一定会来的！
她咬着牙等着，等到意识涣散，等到万丈莲华镜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别傻了，你以为你舍命救他的女人，他就会感激你，回心转意？到最后，还不是搭上自己的卿卿性命！别忘了哦，我要的是圆满！”
沈绰闭上眼，不听，不看，不想。
她不了解白子卿，但是她知道白凤宸。
白凤宸一定会来！
她相信他，就像相信神明！
终于，头顶最后一抹惨淡的日光，被一道身影遮住。
她的神明，仿佛从天而降，向她伸出手，将濒死的人，从冰凉的湖底，重新带回人间。
——
“裳儿——裳儿——”
沈绰耳边，是白凤宸发疯了一样的咆哮，震得耳朵疼。
她被他紧紧抱着，肋骨都要被勒断了。
她被他死命地晃，晃得头都要掉了！
可是，她的手，她的身体，是冰块一样的凉，整个人还沉浸在冰湖之下濒死的状态中。
“不要……不要……”她口中微弱地喃喃。
“不要什么？”白凤宸终于等到她开口，大手捧着她的脸，几乎把她的脸蛋都要捏扁了，“我在，不要怕，不要什么？”
“不要……再晃了……”沈绰长长吐了口气，睁开眼。
头顶上，是昏黑的石室，九十九盏长明灯激烈地跳跃。
她从镜中回来了！
手臂上，小龙依然还缠着她熟睡，仿佛这一年多的光景，只是一转眼。
“宸！”
沈绰紧紧将白凤宸抱住，用尽全力将他抱住。
“我们圆满了吗？”
白凤宸方才为她着急，双眼已是血红，此时劫后余生般长长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墓室中央，“你自己看吧。”
墓室中央，巨大的皇帝棺椁之上，万丈莲华镜高悬。
白子卿站在镜前，痴痴地揽着个不存在的女人，对镜道：“姓陈的，你怎么这么傻，你若是死了，让朕今后去看着谁？朕已经没脸见她了，朕只想还能天天看着你……”
沈绰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所以，她最后那一搏，应该是如了陈贵妃的意了？
还好镜子切换地快，公爹是公爹，夫君是夫君，一点都没弄错。
原来，所有人都是陷入了万丈莲华镜的幻像，身在墓室之中，心却在万丈红尘中打了个滚。
有人神采飞扬，如大魔鸾。
有人面若平湖，如风涟澈。
有人脸上还带着喜提七八个小孙孙的快乐，如余青檀。
还有人，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沈绰被白凤宸敞开外氅，裹在怀中，如一只小猫一样，在他胸膛取暖，静待白子卿最后再满足一会儿陈贵妃的怨灵。
墓室中，全是余下众人的呓语。
柳残阳和大魔鸾两个就猫着腰，挨个去偷听。
正蹑手蹑脚走到玄苍身边。
忽然听他一声厉喝，带着哭腔，“澹台镜辞！你负我！”
吓得两个扇子男齐刷刷往后一蹦！
“镜辞？”万丈莲华镜中，忽然出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422章
魔镜，魔镜，告诉我……
“人间最是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镜中幽怨歌声响起。
这一瞬间，陈贵妃对万丈莲华镜的掌控，骤然消散。
所有人都从幻境中猛地惊醒。
挂在巨大黄金棺椁高处的宝镜，开始激烈晃动。
里面飞快呈现出无数张人脸。
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
但凡曾经在这镜子面前出现过的人，样貌都被它一一留下。
最后，镜面一阵扭曲，浮现出一个极其妖艳魔魅的女人面容。
之所以称之为魔魅，是她太美，美得不像个人，美得实在吓人！
沈绰还窝在白凤宸怀里，眯着眼看了看那镜子，“为什么有点像澹台镜辞？”
镜中的女人，美目流转，将在场所有人一一看过，嗓音切切，温柔而又惹人心疼，“你们可是有谁见过我那双苦命的孩儿了？”
我靠！
难道是澹台镜辞他娘？
那个不为祖龙所承认，与东魔之王诞下双胞胎后，就早早死掉了的千面魔！
难怪澹台镜辞取名镜辞，原来因为他生母的本体，是一面镜子！
因为自己一生情爱不如意，便照尽天下伤心人。
“见过！”
“没见过！”
沈绰和白凤宸，异口同声。
之后……
沈绰被白凤宸从怀里扔出去了。
“干嘛那么凶，我就想赶快帮儿子拿到镜子！”沈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