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还是那个完美无瑕的少女,该多好。
她会不顾一切地告诉他,她好喜欢他,想跟在他身边一辈子!
然而,所有美景都是奢望。
她早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日夜在心中发酵,愈发疯魔。
笑容越是灿烂,深渊就越是黑暗。
沈绰身子落了病根,时常畏寒,就常常借口向墨重雪取暖。
她一面像个孩子一样,在他怀中撒娇,说着天真无邪的话。
一面又每日在院中,对着那个用来练手的稻草人,反复刺杀,却无法满足心中想要杀戮的渴望。
墨重雪就只能一面佯装不知她的心思,贪恋她在怀中时的每一丝温存。
又一面每日隔窗,望着她对那稻草人痛下杀手,再慢慢将她练手的对象换成家禽,野兽,死囚,再看她满身血染,精疲力尽后,回眸冲他一笑。
她恨的,不止他一个人,她恨的,是这不仁的天下!
杀戮的每一刀,都恨不得将所有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一日,墨重雪道:“裳儿,为师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南诏边疆有东修罗的魔军骚扰,他正好带她出去换个心情,也许一切会好一点。
他与她立在白帝洲最南端的城头上,天机大阵拔地而起的那一刻,横扫千军!
荡气回肠的战场杀伐,是沈绰所从来没见过的。
她的眼睛,顿时亮了。
墨重雪欣慰,举重若轻,“喜欢吗?”
如果你喜欢,以后可以一直站在孤的身边,孤会带你看尽这人间的风华。
“喜欢!”沈绰的眼睛里,不是光,而是火。
复仇的火……
毁灭一切的凰山火!
这火,让墨重雪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无可奈何。
但是,恨和复仇,必须找到宣泄的出口。
否则,她终归要走上邪路。
他寻了机会,与沈绰面对面而坐,将一盏茶,送到她面前,“裳儿,给你南诏,要吗?”
他以为,她至少会有一点点受宠若惊,之后暂时心满意足。
她果然撒娇一般夸赞,“师父真的是天神下凡,南诏一国,说给就给。”
墨重雪谦和地,淡淡一笑。
谁知,她却伸手将整个托盘,连带着里面的全套茶具全捞了过去,忽而又道:“那裳儿想要白帝洲!您能给吗?我再也不想被任何人踩在脚下,也再也不想有谁敢随便轻看了我!”
墨重雪眼角微跳。
他救了她,纵容她,却将她养成了魔。
既然成了魔……
算了……
那就当成魔来养好了。
“给。”他依然淡淡一笑。
沈绰当他在哄她。
可是,一个月后,普天同庆的千秋节刚过,天下第一摄政白凤宸忽然暴毙,幼帝年仅七岁,身边并无肱股辅政大臣。
不夜京眼看就要大乱,白帝洲列国,蠢蠢欲动,各个虎视眈眈。
就在这个时候,墨重雪命人随便制造了一系列所谓的天象,又将沈绰轻轻一推,亲手为她戴上一张遮了尚显稚嫩的脸的黄金面具,就将她送上了登峰造极之地。
大国师沈绰,横空出世,乃神人天降,拯救苍生,乃白帝洲之造化福祉!
她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成了白帝洲的天下第一人!
“师父……我不会……”
她有些慌……
“不怕,师父会站在你身后,什么都不用怕。”
然而,墨重雪并没能履行承诺。
妖尊破禁而出,白帝洲的结界晃动,他必须前往镇压。
这一去,便是身受重伤,而四方结界,接二连三地出事。
他无暇分神,愈战愈疲,最后不得已,终于四方大定后,返回修罗洲堕龙祖山,陷入漫长沉睡,才得以续命。
沈绰一个人,牵着个小皇帝,孤零零站在不夜京的最高处,茫然无措。
她只十四岁,完全不知道该都做些什么,而师父又一去不回!
他将她捧到这里,之后,丢下她,什么都不管了!
他不要她了?还是想看着她如何从高处跌落摔死?
他是不是不要她了?不要她,为什么还送她来这里?
疯魔了的人,对人性最后的一点信任,早就已经脆弱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南明御出现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新上任的国师大人,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手里攥着的是什么。
于是,他寻了机会接近,稍加提点,沈绰就想通了。
无边的权利,没有人约束,恣意,复仇,岂不是正当时?
于是,夺军权!杀忠臣!灭南诏!兼并列国!血腥集权!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她很快就将这个大国师的位置,坐得游刃有余。
最后,终于没多久,在南明御的反复诱导下,终于一次酒醉发疯后,咔嚓一声,把胆敢忤逆的小皇帝白锦棠的脖子,给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