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绰窝在白凤宸怀里，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天启宫变成了她当初赴死时的模样，而白凤宸也不再是现在的白凤宸。
他没了风华无俦的容颜，整个人憔悴不堪，正歪歪斜斜躺在遍地白骨之间，喝得烂醉。
那发黑又深陷的眼窝，还有光泽不再的凌乱银发，都见了令人心碎。
“凤宸哥哥？”
沈绰忍不住唤了一声。
躺在地上昏睡的人，猛地睁开眼，疯了一样地挨个去翻身边的枯骨，“裳儿？裳儿是你回来了吗？你在哪儿？裳儿——”
他像盲了一般地看不到她，跌跌撞撞四处寻找，“裳儿，你的东西师父什么都没有动，师父一直在等你回来啊！裳儿，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那么悲怆，回荡在寂冷空荡的宫殿中，仿佛这世间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承受无边无际的孤寂。
沈绰心头一悸。
这不是白凤宸，这是前生里的墨重雪！
他怎么会把自己折磨成如此模样？
她都已经死了，走了。
他还留在她的天启宫里有什么用呢？
“师父，别这样，放下吧……”
沈绰心中哀恸，手，仿佛虚无一般，轻轻拂过墨重雪的脸，却见他的瞳孔骤然紧紧一缩。
他猛地扭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神色凝滞了片刻，才不可置信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裳儿？”
他看见她了？
沈绰退了一步。
墨重雪紧跟着进了一步。
他的眼睛，双瞳不知为何，变得血一样的红，憔悴的面容，忽而浮现起有些可怕的笑容。
“裳儿，是你回来了？”
他试着向她伸出手，还是那样修长漂亮的手，此时却惨白地发青。
沈绰静静等着那指尖降临。
可他的手，终究还是偏了一分，从她耳畔掠过，又如碰碎了一抹水中倒影。
他看不见她，摸不到她。
但，却能清清楚楚感觉得到她的存在。
“呵呵呵哈哈哈……”墨重雪忽然一阵狂笑，笑得整个天启宫仿佛都在隆隆颤抖。
“裳儿，师父的复生还魂之法，果然奏效了。”
他又茫然地向她迈进一步，面前空无一物，却能笃定她的存在。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不过不要紧，不要紧……你不要怕，师父会想办法，师父一定会想到办法！”
墨重雪的手，浮空在沈绰的脸上轻轻掠过。这一次，偏差只有一点点。
他微微滞了一下，之后，原本殷红而死寂的眼中，多了一抹光芒，笑容一点一点，变得温柔，似是在仔细感受她的存在，一声轻唤，空灵清冷，情深意浓，又销魂入骨：
“裳儿……”
第148章
本座偷糖吃
沈绰猛地惊醒，倒抽一口气，却发现自己还窝在白凤宸的怀中，再看看头顶上，篝火跳跃中，光影明晦，映着的容颜，依旧是天下无双。
他端然安静，如一尊神祗，好像已经入定。
沈绰的心，被刚才的噩梦吓得突突跳，那梦中他颧骨凸起，眼窝深陷，憔悴得刻骨铭心的可怕模样，兴许是她回了这天启宫，忆起了旧事，又被自己的手压住了心口，才胡思乱想的吧？
眼前这个人，他明明好好的。
她也希望他永远都这样的好。
“白凤宸？”沈绰轻轻唤他一声。
白凤宸一动不动。
她又轻轻戳了戳他心口窝。
依然一动不动。
他居然敢抱着她，还入定如此之深！
难道就不怕被她……
沈绰抿了抿唇，一点点坏坏的笑，轻轻坐起来。
白凤宸无感。
她跪在他盘膝而坐的腿上，凑近看他。
上次，她这样认真地看他，是什么时候？
是被他扒光了，抓回镛台，扔在床上那一次。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好好盯着他看，她怕看多了，撩起火来，再被掐死。
可眼下，他安静地如睡着了一般，就给了她许多机会。
“白凤宸？”
沈绰压低嗓子，悄悄唤了一声。
他依然坐得如神像一般。
“凤宸哥哥……”
她越看越近，近得，薄而紧张的呼吸，轻轻落在他的脸上。
近得，睫毛几乎已经忽闪到他的皮肤。
沈绰的食指，指腹滑腻，轻轻落在白凤宸薄薄的唇上。
就是这一双唇，说谁死，谁就得死。
这双唇，每次碰到她，她就死了。
沈绰暗暗笑了笑，微微偏头，用唇•瓣触了一下。
温凉的，软软的。
她之前每次与他亲近都好紧张，只想着如何保命，甚至从来没好好体会过他的温度。
也还以为他这张嘴，就是一副刀子呢。
“凤宸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