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殿下早就猜到了,何必又画下来比对呢。”沈婳音低着头闷声道。
楚欢两只手掌在她的小脸上又抹了两把,“此画送给你,以后想看多久都可以。”
“真的?”
就见昭王笑着点了一下头,素来冷厉的眼底仿若春江水暖,居然透出几分怜爱。
“多谢殿下,阿音必定奉若珍宝。”
沈婳音真心实意地福身下去,行了一礼。
“开门呐,开门,哥哥来看你了。”
沈大郎敲了许久的门,小婢女只是满含歉意地将他拒之门外,说二姑娘情绪不太好,谁都不见。
“你们二姑娘不见我,让我见见洺溪总可以吧?”
沈大郎实在拿自己这个妹妹没办法。
不多时,洺溪出来相见,深深施了一礼,“大郎君见谅,我们姑娘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那日在家庙跪了那么久,到今天膝盖还是乌青的呢,心情怎么好得了?”
“不是婳珠主动招惹的阿音吗?阿音又没追究什么,夫人也亲自来安慰过了,她还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
沈大郎纯粹是就事论事。
至于白夫人的安慰,自然也就是走个过场,万一日后侯爷问起,不至于理亏也就是了。
洺溪却脸色一变,忙道:“大郎君小点声,怎么能这样说二姑娘呢?您可是二姑娘的亲哥哥,自是得向着我们姑娘的。”
婳珠被罚之事,沈大郎早就把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了,虽说那沈婳音的资财的确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平心而论,此事终究是婳珠妹妹任性了。
沈大郎从前其实没觉得婳珠的性子有什么问题,无非是养得娇憨了些,爱使些小性子,反正全家都宠她嘛。可是最近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婳珠不如以前可爱了,甚至有时候……挺无理取闹的。
不管是任性砍了苦湘绿樱,还是怂恿杨姨娘买通风水先生,乃至那日对沈婳音的步步紧逼,沈大郎都觉得身为侯门嫡女不该去做如此小气之事,应该清贵自持才对,倒是那个沈婳音……虽则行事出格了些,到底不曾主动惹出什么麻烦,与从前婳珠的描述大不相同。
没有对比的时候,婳珠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可是忽然来了个清清涟涟的沈婳音,怎么就显得婳珠不那么落落大方呢?
沈大郎使劲抓了抓后脑勺,皱着眉离开了岫玉馆。
一连吃了五六日的闭门羹,还是上街跑跑马散散心的好,他都快被婳珠引得抑郁了。
听见洺溪回来,婳珠抽噎着问:“哥哥走了吗?”
“走了,听说二姑娘心情不好,便不忍打扰姑娘休息呢。”
婳珠却柳眉一竖,回手抓起靠在背后的隐囊,朝地板上狠狠砸了下去。隐囊弹了一弹,不动了。
“哥哥若真疼我,就该不顾阻拦地闯进来,亲眼看看我才是!一拦他就走了,可见不是真的关心!他去了哪儿?”
洺溪把头埋得很低:“看方向,大约往马厩方向去了。”
“跑马跑马,成日里就知道跑马!那年当街把马惊了,掀翻好几个摊子,若不是正巧遇上昭王……”
婳珠忽然顿住。
昭王……
就算没了紫芙报信,就算现在千霜苑的小丫头都被紫芙看得不许往岫玉馆跑,她也猜得到,阿音那狗皮膏药一定又偷偷跑去昭王府了!
昭王是何等人物,阿音也不照照自己的德行,一脸的痘,也配去见昭王!自己以侯府嫡女之尊,怎么就没这么好命结识皇子呢!
洺溪分辨着二姑娘的脸色,赔着小心捡起隐囊,重新取了一个干净的来,放到婳珠背后给她倚着。
“姑娘,靠一会儿吧,不是腰还疼着吗?膝盖的淤青也没消呢,奴再去让厨房煮两个鸡蛋给姑娘滚滚淤青吧,用白嫩的鸡蛋滚一滚,淤青就会好了。”
“不要!”婳珠生气地拍开洺溪的手,“滚了几日也没见好,一点用都没有!都是民间哄人的说法!”
一个小婢女静悄悄进来,捧着一个半透明的琉璃圆盘,上面码着几块淡粉色的糕点。
“二姑娘,这是杨姨娘命奴送过来的樱桃糕。夫人看得紧,杨姨娘还在禁足思过,没法亲自看望二姑娘来,叫奴传句话,说请二姑娘别老是哭,当心哭坏了眼睛。”
“放这儿来吧。”
婳珠嘤嘤地道,说到最后甚至哽咽起来。
整个镇北侯府,也就只剩她的杨姨娘还肯念着她了!这回挑阿音的错不成,反啄一把米,就连老太太听说后都斥责了她两句——老太太有几年不曾斥责过谁了?
婳珠拈起一块香喷喷的樱桃糕,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洺溪瞧见了,也不敢贸然去擦,生怕又惹出二姑娘的“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