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突如其来的出现也使她有些心虚。
“我……你……你怎么来了。”
陆庆归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直接揽着她去了船舱里:“跟我过来。”
他揽得有些用力,走得健步如飞,速度快到让宋枯荣肩上的披风又一次滑落下来,他便用另一只手将它重新盖上去。
舱房内暗黑黑的,窗帘没拉开。但是正好,陆庆归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使。他将门狠狠关上,就一把捏住她的臀,好像想把她整个人托起来似的,紧接着将她按在墙上,凑上去一顿亲吻。
宋枯荣也不反抗,她知道自己如今有孕在身,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这样耍耍脾气。
陆庆归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两只手也是无力的垂着。又气得猛然松开手,站离了她几尺远,咬着后槽牙盯了她一会,随后撇过脸,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打开。
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低着头乖乖走上去,披风掉在地下,一身银白色的旗袍裙。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伸着脖子去看他的眼睛。陆庆归只目不斜视望着窗外的海。
“怎么了?”她的声音极轻。
他不说话。
她拉起他的手,在手里捏玩:“好了,是我错了,应该跟你说一声的。我……”
“我是不想让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陆庆归转过身按住她的后脑勺:“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啊?”
他心里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一孕傻三年。好吧,暂且相信这句老话,原谅她了。
他摸摸她的头发:“你怎么敢一个人离开上海的?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
她笑嘻嘻拿下他的手又放在手掌心:“怎么会?我带了很多的钱。”
他语塞。
“好啦好啦,别生我气了。陆先生?”
他低着眼瞄她,吸了口气,又望向窗外:“是小梅跟我说的,真多亏了她,让我赶上了这趟船,否则啊,真不知道去哪找你。”
“她又多嘴。”她叽歪道。
“你!”陆庆归捏了捏她的脸:“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偷跑出去?”
“唉呀!”她打他:“松手!疼啊。”
“我哪是偷跑,我跟他们都交代好了。我是正大光明出来的。”
“跟他们都说了,就不跟我说是吧?”
他故意冷着脸。
她神色忽然黯淡,像日落西山,海面上淡散了最后一抹霞红。
她缓缓放下他的手,转身寻了个椅子坐下来,说:“我跟他,离不成了。”
陆庆归最怕的就是她这副样子。他原地叹了口气,心里闷得很,却不敢再摆脸子,疾步走到她跟前,蹲下来看着她说:
“离不成,又怎么样呢?别想那么多,大不了,永远也不回去了。”
她抬起头,措辞许久,却只说了六个字:
“名不正,言不顺。”
陆庆归无奈,耸下头闭上眼想了想,良久才昂头说:
“枯荣,你看啊,我们还年轻,总有那么一天,我能够娶你进门的那一天。我不在乎名正不正,言顺不顺,我只在乎你。”
总有那一天?宋枯荣觉得他太傻太天真,居然打算娶一个寡妇。想想,他今年才二十三岁,二十三岁能当得好爹么?她笑了,摇摇头:
“不说这些了。”她摸摸肚子:“把他生下来,就是我的心愿。”
陆庆归笑着,深情款款地注视她此时的样子。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总有一日,他要还她一个名正言顺,还她一个百年之好。
“陪着你把他生下来,就是我的心愿。”
她笑得像个新嫁娘。笑着笑着又忽然想起了别的事:
“噢,对了,你来,跟他们怎么交代的?”
“有事。”
“你真会敷衍。”
他哼声:“我去求了我那闲得没事干的姐姐姐夫帮忙,他们倒乐意的很。你尽管放心,多则也就是少赚些钱的事。实在不行,我就让我大哥回去。”
“你大哥?”
“嗯,他在香港。”他起身坐到她身边:“对了,到了香港,住我那,我那没人。”
“我……”
宋枯荣犹豫不定,她怎敢冒然住进陆家的房子里,万一被人知道了,一切不就原形毕露了。
“不行。”
“不行?你真打算去住他们张家的房子?上海随便派来个人,你怎么办?”
“那你们陆家……”
“有我在,你还不放心么?”
陆庆归敢保证陆家不会私自来人打扰他,也敢保证即使他们知道了些什么也不敢乱说一个字。包括他的大哥。
·
下了码头,陆庆归就领着她去往陆家在香港的房子。
陆庆归两手提着行李,虽没了闲手拉她,却偏嚷嚷着要她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只像对平常夫妻,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香港比上海还要美,陆家的豪宅坐落在半山腰,像半条围在山腰上的象牙项链。爬上一座青翠茂林的山头,野花清香四溢,隔岸就是一片淡蓝色的海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