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微有些吃惊,向他确认,他说是,好,我开始教学起来了,用字正腔圆的语气念出我自己的名字,“温、知、行。”
他抬抬手,打断道:“一个一个来。”
我如他所愿,用我最清晰的语气,咬对每一个音节,“温。”
他还是别扭地用第四声重复了出来。
我向他比一条横线,用爱尔兰语向他表达:“平的,尾音不要那么重,轻松一点。”
“温——温?温——”他一遍遍重复,按照我说的。
大半夜的,一个名模和一个素人在学中文,这事情能上他们爱尔兰的热搜榜吗?我思绪被拉远了,按照他的学习速度,这一晚上估计我的名字就够他学的了。
“啊,好难。”他抓狂,向后面一靠,然后不追着学这个了,跟我闲聊,他问我的工作,中国的生活,为什么到爱尔兰来等等。
我一一回答他,对这个男模,是我碰见的最愿意把耐心给他的陌生人,也许是因为我困意消失,正好没事干,才愿意跟他废话这么多。
后来,他聊起了他自己,说他明天有拍摄,就在附近,还问我愿不愿意去看,受到邀请我很荣幸,这是我的福气,能到现场看名模,我为什么不答应?
聊天的过程里一直很和平,他跟我讲了许多他自己的事情,和爱尔兰当地人民的生活,我说跟我一个素人讲这些没关系吗?尤其是他的私事,他好像才记起来似的,说是经纪人也不许说这些的,但是聊的投机了,就口无遮拦了。
掌握了名模的这些私人信息,我不由得担心道:“那你以后有黑料,我肯定逃不了责任。”
他摊摊手,怀疑自身,不懂我的意思,说:“我没向你说什么黑料啊。”
我是玩笑的话,他却是每句都正经,跟我以往处的人不同,那张脸和身材,总让我出神,一次次原谅他的过于耿直。
罢了罢了,小绵羊似的,我的每句挑逗都跟他不在一个频率上,打不到他的点,可爱的爱尔兰男模,碰上我这个坏心眼也是倒霉。
后来,他的经纪人来了,正在酒店楼下,他开始乔装改扮起来,想起衣服都在自己房间里,而那里又回不去,他问我可不可以借他一身行头,我同意了,带他找起了自己的行李。
我的行李箱里就带了三身衣服,只剩下一身干净的了,我拿给他,套在他身上真为难,我第一次为人乔装改扮,觉得很是好玩,尤其能趁这时候揩个油什么的。
咦,怎么越发像中年油腻大叔了?
“好小。”他套在身上,胳膊都没法乱动了,谨慎的模样滑稽极了,我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拿起一条围巾,天冷了,温知栩给我备的,和我的大衣很配,但是男模因为身体条件过分标准,我这平民的衣服他穿着却不合适了。
没有美感,反而看起来好为难。
“别动。”我把围巾给他打个结,微微踮脚,将他的口鼻给遮住,嘱咐他道:“穿我的衣服要还的,动作幅度小点,别弄坏了。”
我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成果,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他则觉得差不多了,拉开房门这就要走出去,我叫住了他,“等一下。”
是帽子,没错,但是我这里没有,我看了一圈道:“低下头。”
他和我聊了这么久,不相信我会害他,所以听话地低下了头,我将围巾解开,将那剩余的部分沿着他的头部包裹了起来,那五官可真是委屈了,他被缠绕地不能呼吸,向我表示,他快要窒息了。
“这下绝对没人认得出你。”我满意了。看到他这样子的装扮,我发誓亲妈从他旁边擦肩而过也认不出这是谁。
他确信了,松了松围巾,那让他说话都变得无比艰难的围巾被扯开了一些,他露出挺立的鼻子和似水柔和的澄澈眼眸,问我:“你明天来吗?”
我明天没事,但我不乐意就这么答应他,逗他说:“我明天回去了呢?”
他皱起眉头,面露忧虑,想了想,说道:“再留一天呢?为我。”
我抓住了最后两个字,眼睛放光,觉得这是个可爱的词语,“为你?”
我这个油腻大叔又开始有坏心眼了。
他的眼睛太坦诚了,好像不会说谎,所有真实的想法都表露得那么明显,“对,为我留一天。”
真是败给他了。
是爱尔兰的人民都这么真挚,还是就他一个人这样?或者是我自己在谎言的世界里待得太久了,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干净的人。
我松了口,本也是逗他玩的,“好,去吧,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得出来接我,不然我可进不去。”
“当然,名片在你桌子上。”他又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