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摇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都是把我当姐姐的,喜欢也是对姐姐的那种喜欢。”
她琢磨着:“陆阿姨会过来,应该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等找个时间跟她说清楚就好了。”
林许看着街边烟火下女人平和温柔的面容,左眼的眼尾痣却平添一丝丝艳丽。
动了动唇到底说不出来其他。
她说她一直把人家当弟弟,可人家不一定把她当姐姐呢。
不然,这么些年,每次都要回来淮城,每次都会来问她,有没有她这位好友的消息,是闲的么。
吃完米粉,结了账。
两人站在街头说了会儿话,夜风簌簌,街边摊的味道随着风四处飘散。
“真不用我送你去医院嘛?很快的,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云和摇头,“不用啦。吃饭的时候你眼皮都成三眼皮了,这是多累啊?快回家睡觉,我坐地铁过去会更快。”
现在是晚加班下班高峰期,地铁确实是更快的。
林许便说:“好吧,那今晚我先回去咯,明天再去医院看阿姨。”
云和点头,看着她打开车门上车,站在旁边叮嘱:“开慢点。”
林许朝她挥了挥手,车子启动。
云和往侧边走去,打算扫了电动车骑去地铁站。然而走了不过几步路,肚子就开始疼了。
老毛病了,是肠胃炎。
她按着胃部走了几步,疼得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先在路边蹲一下缓缓。
路过的人们对她投来好奇而又关心的视线。
云和低头,摸出手机,打开滴滴。
前方驶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旁边。
输着目的地,胃里一股脑的拧了起来,疼得她倒吸一口气,想吐又吐不出来——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紧紧按着肚子,拧过那一阵后,松了一些。前方开过来一辆打着灯的的士,她快速站起来。
她忘记她蹲得有点久了。刚站起来腿就是麻的,肚子还在隐隐作痛,脚踩下去软绵绵地,根本支撑不住她全身的力量。
跌下去的坠落感明显,云和眼泪一瞬间就出来了。
不是疼的,就是委屈。生活已经不如意了,身体还不争气。
日子怎么就越过越一地鸡毛了呢?
最终没跌坐在地上,而是撞到了停在她旁边的轿车上。手里的衣服和肩膀上的包齐齐掉在地上。
云和撑着车身抿了一下唇,随着视线清晰,整个人僵住。
豪……车?还是宾利?!
眼泪一瞬间收了起来,她忙站直身子,冲着车窗鞠躬,深深一鞠躬。
抬头的刹那,副驾驶车窗缓缓降下,一张雌雄莫辨,精致白皙的面容露了出来。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细边眼镜,镜片后狭长的眉眼扫向她,云和背脊瞬间一凉。
那丝凉意直窜上头皮,冻得她大脑发晕。
是他……是裴边屹。
她退了两步,脚底刺麻,却也强烈刺激着她的神经。
淮城还是太小了,这就碰上了。
还是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她捏了捏手指,避开他的视线,看一眼车身,没撞坏什么。
她道了声歉,提起掉在地上包和衣服,拍了拍背上。
一转身便看见宾利车门打开。黑色的皮鞋踩了出来,西装长裤包裹着的长腿置地,而后颀长的身影从车内下来。
她想起刚回来时的感触——人也大不相同了。
他长大了,成熟了,越发耀眼了。
云和收回视线,等待他的谈判,是要赔钱,还是……
车门关上。裴边屹穿着高定白色衬衫转身,视线放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圈。
云和被他看得不自在,又想起今夜的自己。
因赶着去医院替换护工照顾母亲,所以她下午睡醒之后洗了把清水脸,连头发的都懒得梳了,随便扒拉一把就出门……
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在这小小的淮城再见到他。所以从踏上淮城的那一刻,但凡出门,她都会抹个隔离或涂个口红……
起码,不要被看见,她那么的狼狈。
可偏偏,命运就爱开玩笑。
梳妆打扮时不遇,精神气好时不遇,偏在她灰头黄脸出门,胃疼到差点在路边打滚时,再遇到他。
一如多年前,她第一次遇见他。
也是在这槐花巷的路口,也是如此的狼狈。
时隔多年,再见面时谁都没说话。
空气里静得,连老树枝头的哗啦声都听得见。
她抿了下唇,朝他再次道了声歉。
道歉声打破了寂静。
裴边屹目光阴沉地盯着她,唇边却泛起浅浅的梨涡,笑意吟吟地,柔声说:“好久不见啊,”顿了顿,声音更轻,像羽毛飘散在风里,“姐姐。”
云和内心一颤,倏地抬眼,对上他镜片后的眼眸,像是对上一双金棕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