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爷将他彻底逐出月满楼的时候,将原本经他手雇用进去的伙计都解聘了,这些人都是有在酒楼做活计的经验,所以他打算将这些人都逐一寻回来,问问还愿不愿意继续跟着他干,若不愿意自是不强求的,若愿意则都招回来。
而陈东家让他自己定数的柜台区伙计,他心里亦有了盘算,自己身为大掌柜,需要两名得力助手,那以前自家娘子的兄弟便是给自己掌银的,他不在月满楼的当儿,都是方家五郎帮忙看着自己分管的事务,故而他也打算把方五郎算作自己心腹,当做酒楼的次掌柜,主管钱银进项。
施存祈将这事给方氏一说,方氏便点头应允了。
还有便是护卫,施存祈就打算去镖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施存祈不知道,在他积极寻回往日伙计的时候,有一位叫王五的,是跟尚在月满楼里头做活的跑堂六子住一个旮旯的,那日施存祈上门来找王五,被他瞅见了。
六子是认得施存祈的,一看,这不是施二爷吗?于是就偷偷上心了。
等施存祈走后,六子就去问王五,曾经的二东家找他是有啥事?王五高兴,自然将施存祈要开酒楼的事儿告诉了六子。
六子回去后,琢磨这事不对。
那月满楼是施大爷的,施二爷如今儿也要开酒楼,不是跟施大爷对着开吗?
这还得了?所以这日上活儿的时候,就将施存祈要开酒楼的事给大掌柜的说了。
大掌柜转头也把这事禀告给了施大爷。
“他开酒楼?就凭他?哪来的钱银开酒楼啊?”施大爷不大相信。
“六子说的,说是二爷找以前在咱们月满楼干过的伙计到新酒楼干活,那酒楼的地儿,可就在素川路那街尾。”
“原来春风里那家?”到底都是干同一行的,施大爷马上就记起来了。
“没错。”
听六子说施二爷要开新酒楼,大掌柜自然是要去查证是不是的,这一查,就查到素川路去了,见着谭木匠带着伙计进去开工,见着施存祈进进出出,也见着了陈娘子。
“就是在外城开了个摊子的陈娘子?”
当初陈家河粉的摊子开在外城这事,大掌柜也跟施大爷禀告过,施大爷以为陈家河粉跟鱼腐不过是月满楼诸多菜式里的区区两道,这摊子又小,陈家的人没钱银,又是新进京城来的外地人,不过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也没放在眼里。
如今听说,陈家的人竟然跟施存祈合伙开酒楼,还将春风里那酒楼给盘下来了?
施大爷不得不意外。
“有查清楚这陈娘子的来历吗?”
当初跟陈娘子签契的事,是施存祈牵头的,他就派了个自己人大掌柜去,只知道是个乡下地方的哪家农户。
嗯,京城以外,对施大爷来说,哪哪都是乡下地方。
“查过了,当初我跟二爷去那抚宁县,就特意查过,陈娘子是当地陈家三房的四姑娘,父亲是位秀才,死后三房就分家独立门户,她们一家三口妇孺,都不遭陈家待见,不过这陈四是个能干的,当时在抚宁县也是摆了一个摊子。”大掌柜根据当时调查的情报道,“不过仅仅一年,这陈娘子光靠出摊卖河粉,万万攒不到能盘下春风里那酒楼的大笔钱银。我看啊,估计陈娘子也就是新酒楼的厨子!”
“妇人家家的,做酒楼厨子?”施大爷冷嗤。
大周朝民风开明,并不特别拘于男女大防,但妇人从商还是少见,至于一家酒楼光靠女主厨撑起来的,更是稀罕了。
“可不能小看了这陈娘子,据说,她这次会进京,还是陪着她那举子夫君,来考来年春闱的,日后的造化,不好说。”
“京城里头举子多去了,也不见得谁人都有大造化。便是他中了进士,又如何?”施大爷依旧冷嗤,“便是状元也得先进翰林院熬个两三年,区区进士,想做官还得谋呐,像他这等还指望娘子摆摊做河粉的举人,有足够的钱银去谋吗?届时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在哪儿鸟不生蛋的地方做个小官,还以为真能那么容易做京官呐!”
大掌柜不说话。
施大爷想想不对,“既然陈娘子没钱银,那二房也没这个财力啊,怎么就能做新酒楼了?”
“东家,咱派去的人,还见着有位公子在酒楼出没。”
“哪家的?”
“沧家。”
“沧家?做布行的那家皇商?”
大掌柜点点头。
施大爷一脸恍然:“既是沧家,能盘下春风里,倒是也说得过去,不过,他们不是一向做布行的么?怎么做起酒楼来了?”
“怕是,见着二爷是做过酒楼营生的,又有陈娘子的厨艺,想冒个险,赌个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