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看出这姑娘性子拗,自己决定的事儿谁劝也不肯改。我那时候劝过她,她不听,我就由着她去了。”
“我自个儿姻缘也浅,跟老婆离婚后孩子跟了她。平时我打个电话过去孩子压根儿不接,我打的钱也给我全退回来了。”
“年轻的时候爱乱搞,十九岁就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家里人知道后把我绑着去给人姑娘赔礼道歉,最后我俩匆匆结婚,也没什么感情基础。”
“我孩子跟小李一样大,不过我都十来年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到底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她妈多一点。”
“小李住这那段时间,我拿她当亲闺女看待。她也可怜我,没事的时候跟我喝喝茶、聊聊天,一起包饺子过节……”
“她进山前两天还出了点状况,我心说坏了,怕这趟行程不顺利,还特意叮嘱她缓几天再去,她三番两次跟我保证,让我放心不会有事。”
“走之前还给我留了一平安符,让我保平安用,早知道我就不收了。”
说到最后,刘万能从领口掏出一个平安符摊在手心,脸上满是痛苦、懊恼。
周旭尧缓慢滚了滚喉结,伸手拿过刘万能手里的平安符。
平安符还有淡淡的余温,平白烫得周旭尧手指痛。
指腹轻轻触摸着李瑾南留下的平安符,周旭尧闭了闭眼,嗓音沙哑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刘万能搓了搓脸,满脸纠结:“我想想……我想想……时间有点久了。”
“好像是三月上旬?五号还是八号来着?我想起来了,是八号,就八号那天。”
“我那天找藏民买了条羊腿,准备晚上跟她一起烤羊肉腿来着,结果刚买回去她就说要走。我劝了几句,她没听,我就由她去了。”
说到这,刘万能停顿良久,感慨:“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该多劝两句。”
周旭尧冲刘万能勉强笑了下,没说什么。
火堆烧得太旺,滚烫的热气接二连三扑在身上,烫得周旭尧受不住。
他挪着板凳往后退了点,从兜里掏出烟盒、打火机,垂低脑袋点了根烟,情绪说不出的低落:“要是人有预知未来的本领,恐怕世上的遗憾少很多。”
“不过依照李瑾南的性子,就算知道前面的路不好走,她恐怕也会义无反顾往前冲。”
“不用太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说完,周旭尧起身拍拍刘万能的肩膀,示意他别往心里去。
刘万能叹了口气,重新捡起地上的烟杆抽两口。
冷静得差不多了,刘万能出声询问周旭尧:“真要进塔拉山找小李?”
周旭尧站在火堆旁,单手插着兜,朝刘万能点了下头。
刘万能抹了把脸,恢复之前的状态,出声提醒:“明后两天巴兰还得下场大雪,进塔拉山的路很难走,你要是真想进去我也不拦着,不过最好还是后两天进去。”
“到时候找个本地人一起进去,他们熟悉路线,跟着不吃亏。塔拉山里头应该有两户人家,要运气好能碰上,运气不好你们得在里折腾好几天,吃喝什么的都得备齐。”
“山里没信号,甭管你什么牌子手机进去都没用,有条件的话买个卫星手机,出了事也好打电话求救。”
“进了山碰到什么都不奇怪。要信得过我,听我一句劝,等下完雪再进去。”
刘万能的话字字句句都真,找李瑾南要紧,周旭尧没理由带时野几人一起去送死。
跟刘万能聊完,周旭尧收拾好情绪,上楼跟时野几人商量行程。
程希高反严重,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周旭尧敲门进去,程希躺在床上要死不活,林加在旁边照顾。
见程希面如土色,周旭尧只得嘱咐她好好休息,说完转身出去。
在走廊转了一圈,周旭尧琢磨片刻,抬腿往时野的房间走。
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时野就顶着一头湿发,肩上搭着毛巾,开门询问:“有事儿?”
周旭尧愣了愣,点头:“想跟你商量商量进塔拉山的事儿。”
高原昼夜温差大,晚上的巴兰温度直下零度,冷风灌进走廊,吹得走廊的木窗嘎吱嘎吱响。
时野顶着湿发瞅了两眼周旭尧,让开两步,邀请周旭尧进屋:“进来说。”
周旭尧也没忸怩,抬腿踏进时野的房间。
嘭的一声,房门关闭,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人精神抖擞。
周旭尧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刻意忽视脚下乱作一团的行李箱,抬眼扫向擦头发的时野,犹豫片刻,开口:“这两天巴兰还得下场大雪,客栈老板建议我等雪后再进山,可我觉得时间来不及,想明天就进山,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