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头疼呢,葛强来了,也不敲门,一来就问:“你看到我爸了吗?”
“没看到。”张临渊不喜欢这种没有教养的小孩,口吻不太友善。
葛强也不喜欢他,来了岛上几天,他们兄妹俩已经摸清楚了不少门道,面前这个姓张的,就是跟他们小妈有过婚约的那个军官。
现在张临渊态度不善,葛强自然也不会好好说话。
他冷哼一声,骂道:“整天就知道弄那些花花草草,没出息,怪不得我爸叫你小白脸!”
“你爸叫我什么?”张临渊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羞辱。
这是在践踏他的尊严!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要收拾这个小畜生。
结果葛强滑不留手的,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气得张临渊连晚饭都没胃口吃了。
他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一封信,思来想去,还是拆开了。
里面滑出来一张调令的手抄版,以及一封口吻亲切的信。
是秦司令,秦司令可真是个大好人,知道海岛部队扩编之后,他的身份和资历短时间内难以提升,所以问他愿不愿意考虑进特种兵部队。
毕竟是他自己之前问的。
还把调令抄了一份给他看看,对于接收部队的安排满不满意。
满意,很满意。
可现在,他不想去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开始就走错路子了。
当军官没什么好的,他能力就这么大,他做不到周中擎那么闪耀,那么光芒万丈。
但也许,他可以在别的领域发光发热。
可这个领域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还在探索,目前对于花花草草,他虽然很感兴趣,很想走她走过的路,看她看过的风景,可他连稗草和秧苗都分不清,他没有天赋。
他努力想变成她那个样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东施效颦。
不过他还年轻,可以慢慢摸索。
他不急。
就像信件最后说的那样:年轻人,你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不要怕走弯路,怕的是什么路都不敢走,什么事都畏首畏尾,裹足不前。你大胆去尝试,去试错,我会为你兜底。
是吗?
可你是谁?你不过是跟我隔了好几个军衔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有必要对这么一个记过大过,做过错事,短时间内升了又降的名不见经传的低级军官这么上心吗?
这里头有古怪。
于是张临渊捉笔拒绝了他的调动,并在末尾问道:“我一直好奇,你说你跟我有着不解之缘,这到底是什么不解之缘?如果解了呢?是不是缘分就尽了?
他没指望秦司令会回答他,信寄出去,他的心情非常平静。
就像再次看到安六合跟周中擎并肩走过时,他也一样平静。
不抱希望,和没有希望,同样都不会再激起心中的波澜。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只是没想到,数日后,一封回函,彻底打破了他二十几年的平静岁月。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信件的正文,手一抖,没注意掉下来一张照片。
等他跌坐在椅子上,才看到了那张有着他妈妈笔迹的旧照。
张临渊一下子就病倒了。
他不信,他不信他叫了二十五年的老子不是他亲老子,他不信!
他不信他妈居然,居然……
可这由不得他不信,他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跑去岛西,找到了他妈妈,当面对质。
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这次并没有台风,只是一个短暂的强对流爆发。
就像他的ᴶˢᴳᴮᴮ生命,在这一刻激烈撕扯。
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叫张临渊还是秦临渊。
他一病不起,休了病假。
离岛之前,他找到了安六合,神色里满是饱经风霜的隔世感。
安六合听说了他生病的事,不过她没打算插手,她很忙。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来找自己,还挺意外的:“什么事,你说。”
“你的喜酒我就不来喝了。但有一件事,我发自肺腑地建议你,等小杰和蕾蕾五岁之后,告诉他们他们的身世,不要让他们长大之后再面对这一切,他们会受不了的。”张临渊以己度人,觉得小杰和蕾蕾应该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不然,就会像他一样,浑浑噩噩的,到头来才知道自己当做亲爸的那个人不过是个后爸。
而自己的亲爸,则早已叱咤风云,成了堂堂的一个司令。
怪不得他妈妈那么积极主动地撺掇他去参军,怪不得海岛开荒她会第一个得到消息。
种种迹象,蛛丝马迹,直到此时此刻才全都浮现了出来。
他郑重地看着安六合:“我不是在挑拨孩子和周中擎的关系,我是自己遭遇了这样的事,不想他们走我的老路,不管怎么说,我依然是他们的表叔,我没道理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