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三道人,你来告诉本官,你除了为东阳侯府出谋划策弄出八金人、十二陶人,还说了什么?”
她直接道破圆映和尚此生最大的隐秘,圆映修了十几年的佛,此刻双目竟锐利如刀,他脚步挪动,不等来到桃鸢三寸之地,身后负剑的玄衣人抬起头。
陆家花重金培养的绝顶高手。
玄衣人只是抬了抬眼,圆映和尚收回抬起的右腿,慢腾腾地想起这位不仅是皇帝陛下钦定的镇偱司统领,还是财可通神陆家的少夫人。
权衡一二,得罪不起陆家,打不过负剑之人,圆映收敛锋芒,慈眉善目:“大人知贫僧底细,也该知如今和尚不好做。”
不周山愈昌隆,天下佛门被挤兑地没立锥之地,他在向桃鸢求饶,桃鸢无动于衷。
“邪法当灭,你为钱财名声铤而走险,就该想到有朝一日遭到反噬。”
圆映一叹再叹,自广袖摸出一封册子:“贫僧当年话不多,诓骗侯爷铸金人、陶人不过是想多赚些钱财度日,但已洗心革面,害人之心真不敢有。要说不当说的话,确有半句。”
“是何话?”
“侯爷问贫僧:增寿三五年的法子已有,可有增十年二十年的?”圆映笑容讥讽:“贫僧道他贪心过重入了迷障,有心敷衍,他执意相问,贫僧只好回,有,但要以十六处子头骨为祭,结阴阵。”
“剩下半句呢?”
“夺人气运反哺己身,再以三位嫡亲血脉心头血为引,满五载,成则,为活死人,再享十载寿数。”
崔莹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害人吗?”
桃鸢彻底冷脸:“好一个增寿之法,分明是招鬼之术!”
圆映苦笑:“来前听说京都出现无头干尸时贫僧就有所猜测,”他闭上眼:“贫僧无意害人,却还是枉造杀孽了……”
“大师不觉得悔之晚矣么?”
回答她的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来人!”
“大人!”
她按捺下火气,问圆映:“若行此法,祭坛设在哪里最为妥当?”
“祠堂下方,以祖宗香火,震四方煞气。”
桃鸢忽然笑了:“大师,您这是修的哪门子佛?满口邪祟。”
顺道给了圆映心头一击,她带人走出去。
圆映身形不稳,想追上前,被桃鸢留下的几位武林高手包围。
云喜死时年十六,而圆映当年之语语焉不详,是十六岁的处子,还是十六名处子……谁知道东阳侯府会做成哪般?
“你们统领呢?本侯要见你们统领!”
“省省罢,大人忙着办案,没空见你。”那女差努努嘴:“喏,同样是侯爷,人家康宁侯安安静静在里面喝茶呢,你别吵到她。”
这京都有谁不知康宁侯是镇偱司统领的枕边人,东阳侯气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更气她拿陆漾挤兑排揎,狠狠拂袖!
却说东阳侯府,余老夫人坐镇家中。
桃鸢不请自来:“老夫人,得罪了。”
朱家的祠堂被翻了个底朝天,余老夫人气得厥过去,晕倒前指着桃鸢鼻子骂她行事荒诞。
“大人,祭坛找着了!”
荒诞?
桃鸢迈开步子。
有你朱家荒诞么?
阴沉沉的地下室,摆着四四方方的祭坛,祭坛之上陈列十六颗人头,新的、旧的,头骨之上钉有三寸长铁钉,长明灯摆在两侧燃起,烧得是尸油,拜的是邪鬼。
两道牌位放在中间,头一个写着余老夫人的生辰八字,后一个,刻的是大周天子的名讳。
李谌!
李谌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陛下又魇着了?”
皇后娘娘身披凤袍,步调闲适地踩
在地毯,捏着帕子为他擦沁出的冷汗:“无碍的,只是梦罢了。”
一觉醒来,李谌头疼脑胀,然他为帝勤勉,不顾尽欢的拦阻勉强下床,他不愿在皇后面前示弱,张口岔开话题,说到余老夫人八十大寿的事。
“金人里滚出一具干尸,太子呕得不成样,也不知案子办得如何了?”
“这好说。”尽欢盈盈笑道:“请大监来一趟就知道了。”。
“好大的胆子。”
桃鸢气息沉沉,宋拂月早被这阵仗吓傻,好一会脑筋才晓得转,是啊,普天下论气运,谁的气运能大过当今陛下?
用发丝绑着的袖珍稻草人忽然坠落下去,骇了人们一跳。
“大人,这……”
“禀告陛下,由陛下定夺。”
这案子已经不是简单的谋杀案了,其中牵扯到的,更多是东阳侯府与皇室的恩怨。
东阳侯祖上对开国皇帝有护驾之恩,是以李谌顾念朱家的忠心,又因余老夫人乃已故太皇太后的手帕交,几番往来,李氏给朱家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