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钰儿蹙眉,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草药生意。”苏怀似笑非笑,“南下做草药的二道贩子。”
沐钰儿嘶了一声。
“本就是如此也不算大事,可,可他偏偏和倭寇有勾结,逼得洛阳如今这种困境。”他的声音倏地变轻,神色迷离,“洛阳如今草药高涨,当真是拜他所赐。”
沐钰儿手中的笔直接在纸上脱出一条长长的线,惊诧抬头,就连一直沉默的唐不言也变了脸色。
“这件事情一旦事发。”苏怀抹了一把脸,“世人会怪谁,鲁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令史,所有人都会责怪殿下。”
王新民跌坐在椅子上,面容愁苦:“不然我们也不会坐下这样的事情,原本以为是杀.人了,可第二次又见那屋子空荡荡的,我们甚至心中清醒,可之后鲁寂便又失踪了,我们便一直惴惴不安。”
“你们可有证据?”沐钰儿严肃问道。
苏怀摇头:“我就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才一直不能禀告殿下,但我在三月初亲眼看到他和一个日本浪人说话。”
沐钰儿心中微动,抬头问道:“那个浪人你见过模样吗?”
苏怀摇头:“那人带着面纱,很神秘的样子。”
沐钰儿眨了眨眼,随后在纸上画了一个缩小的人:“是这样吗?”
唐不言看过来。
只见一个穿灰衣服,戴黑斗笠,手持长宽刀男人模样奇怪但又意外生动地跃然纸上。
“此人是否消瘦枯白,声音沙哑。”沐钰儿补充道。
苏怀眼睛一亮:“正是,那人的嗓子不知是不是坏了,就像在砂石上滚过一样,女郎也认识?”
沐钰儿慢吞吞收回本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何止认识,还有点仇呢?”
自己升官发财的梦想折戟沉沙,此人功不可没啊。
“你说鲁寂和这人说话,都说了什么话?”唐不言问。
“只说账本该上交了,说他给的钱越来越少了。”苏怀蹙眉,“那个灰衣人会武功,我刚靠近,听了这一句,他便发现我了,那个人本打算杀我,被鲁寂拦下了,后来幸好有卫队经过,我便假装摔倒,让卫队把我带走。”
“卫队?”沐钰儿惊讶,“是在宫内。”
苏怀点头:“就在右春坊的那条小道里。”
沐钰儿一惊:“那灰衣人竟然如此大胆。”
苏怀冷笑一声:“也就是这般胆大包天这才露出马脚,我那夜去质问鲁寂,谁知鲁寂竟然大胆承认,还说自己完全不怕,尽管去告状,我一时气不过便和他动手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怒火中烧的苏怀差点就真的杀了鲁寂。
“殿下待我们有天高地厚之恩。”苏怀木着脸,痛苦而坚定,“这人竟敢吃里扒外,如此陷害殿下。”
沐钰儿和唐不言四目相对。
“具体在哪里见到他和灰衣人说话?”沐钰儿问。
苏怀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就在那一条小道上靠右边的一个角门,大概是第一进的院子。”
沐钰儿之前虽然只是经过那里,但一眼扫过还是记了一个大概,很快就确定了位置。
那位置靠近宫墙角落,一个不甚就会被巡逻队发现,灰衣人怎么选在这里?
“你亲眼看到鲁寂把东西交给灰衣服?”唐不言问。
“自然!”苏怀愤怒,“他竟然对一个日本浪人弯腰鞠躬,无耻。”
“此事若是被陛下知道……”王新民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打寒颤,喃喃自语,“殿下,殿下该如何是好!”
“所以你当时起了杀心?”唐不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苏怀,不辨喜怒。
苏怀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眼眶逐渐泛出红意。
“是。”
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轻轻响起。
“我不能任由殿下出事。”
—— ——
“你觉得苏怀说的是真的吗?”沐钰儿跟在唐不言身后,拎着裙子慢吞吞问道。
唐不言沉吟片刻:“至少和现在的线索都对得上。”
沐钰儿索性坐在一侧的栏杆上。
“苏怀和王新民都是读书人,为了遮掩殿下的事情,所以对鲁寂起了杀心,但他们没经验,所以没杀成功,后脑勺经脉复杂,有事只是轻轻一敲就会猝死,但有时候便是用力击打,半边陷进去也能好好活着。”
沐钰儿晃着双腿解释着。
“当时鲁寂应该只是闭气了,所以苏怀摸了一下以为没气就吓走了。”
唐不言站在台阶下,眸光往下就看到鞋尖上的夜明珠,往上又是那只翩然于飞的银蝶,最后不得不身形微动,目光落在面前那颗高耸的大树上。
“王新民当时慌乱中给苏怀收拾残局时,绊了一脚摔在鲁寂身上,也许就是这一脚,救了鲁寂,让那口气吐了出来,但就是这样他也没有发现鲁寂还活着。”沐钰儿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