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折玉在廊间停留了片刻,抬步往西院走去。西院的正中位置有个小小的花园,以前温折玉常来这里遛弯。
这里离着居所有一段距离,想必不会遇见才是。温折玉心道,就算遇见又能如何,难不成他来了,自个儿就得避着他不成吗?
她就是想去赏个花而已。
越走那股纸钱的味道越重,其中还掺杂着一丝好闻的酒香。
应该是有人祭拜后,浇的烧酒在地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还没走到花园,温折玉的脚步就停了,在墙角处的一堆纸灰吸引了她的注意,而烧纸的人,已经不见了。
不对……
温折玉突然发现,纸灰旁边散落着十几块酒坛的碎片,而碎片的数量,似乎太多了些。
“咣当……啪……”
疑惑间,又是一个酒坛子骨碌碌翻滚着从高空中坠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了温折玉的脚边,摔了个四分五裂。
她猛地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屋顶上,对着黑漆漆的天空敬酒的阿策。
看地上的坛子的碎片,这酒他喝了少说也得有五六坛了。
病了还在喝酒,这人这是在发什么疯。
阿策应当是已经醉了,他仍旧穿着白日里的那件白衣,曲起一条长腿盘坐在屋顶上,卷长的头发散乱在胸前,遮住了大半张昳丽的侧脸。一只手按在额头上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另一只手还在坚持不懈的摸放在旁边的两坛酒。
他迷迷糊糊的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像是被气的恼了,孩子气似的握拳捶了一下身子底下的青瓦。
然后将两腿抻长,脑袋一晃,倒在了瓦片上。
温折玉心里狠狠的一跳,忙向前走了两步,结果没有注意到脚下,恰巧踩到了一片酒坛的碎片。
细微的声响惊到了房顶上醉酒的人。
阿策揉着脑袋将目光转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猛地起身坐了起来。他盯着底下熟悉的身影,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了身子。
然后摇摇晃晃的往屋顶的另一侧走去。
温折玉暗暗的用齿尖抵住了唇角,终究是没有开口,神情冷淡的看着他慢慢的踏过了屋顶,身影消失在了夜幕里。
温折玉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话。
当初暴雨送伞,他说:“拿着,我就再不烦你。你若不拿,我……我便一直纠缠着你。”
还以为他不会遵守承诺,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选择避开她。
这样也好。
温折玉掩在袖子底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她转身就走。
谁知就在她身形消失的一瞬间,在屋顶的另一侧忽然传来了一声突兀的惊呼。
是阿策,不知是因为醉了酒还是因为见了温折玉,神思恍惚,一脚踏错从屋顶上翻落了下去。
好在他毕竟有武功傍身,经过屋檐的时候用手抓了一把檐角,短暂的挂了一下身体。
然而就在身体停留的一瞬间,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狠狠的掰下了一块瓦片摔碎在地上,同时身子应声而落,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阿策倒吸口凉气,难耐的捂着瘦的没二两肉的腰,偷偷揉了两把。
同时偷偷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有星星点点的虫鸣点缀在夜色漆黑的背景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脚步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策眼里的光慢慢的消失了。
地上的湿气透过衣料慢慢的传递了上来,仿佛将人搁在了冰水之中,沁的他浑身冰冷。
阿策的嘴角缓缓的扯出一抹苦笑,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没有站起身,而是借势坐在了地上,沉默的低着头,然后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脸颊,哽着嗓子喃喃的说了一句:“阿策……你真是……丢脸死了。”
本想故意示弱试图引起她的同情,谁知道,那人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在意。
自己这样,未免也太可笑了……
温折玉一路从西院出来后,想了想,寻了县衙里的厨娘,交代了一番,然后便径直出了县衙的大门。
她突然很想喝酒,想狠狠的大醉一场,于是去了花楼买了一夜的醉。
而阿策这边,他头脑昏沉的找了处台阶坐了半宿,等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才勉强恢复了些神智,回去了住处。
第二天一大早,等厨娘来送早饭的时候,同时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
此时的阿策已经烧的起不来身了,还是厨娘将东西隔着屏风端到桌上后,听到他的声音不对,于是咋咋呼呼的喊了人来,将他扶起来喝的药。
来的人是暗卫里的小八。
他虽是男子,拳脚功夫一流,照顾人的事却做的马马虎虎,端了药用勺子舀了就要往人的嘴里喂。
“烫。”阿策烧的双眼通红,可怜巴巴的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