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忆起了他的生父。
那个传说里也武艺超群、用兵如神的男子。
可惜在他还未出生时,父亲便已战死,埋骨于黄沙之中
嘉柔洗干净手,重新站回他身畔。
眼中还是润泽的,面上神情却已带着她平素的狡猾相。
“你同我断袖,你能得到什么好处,终于让我想到。”周遭灯光齐齐映照进她的眼眸,那里是一片灿烂星光。
“是什么?”
“若你答应同我断袖,安西都护府所养的牲畜,全包在我身上,大小兽病皆不需你操心,一年至少为你节省一万贯。这是不是好处?够不够大?我是不是个人才?”
薛琅嗤地一笑,“白日做梦。”
青年抬头看看天际已然发亮的云朵,转身进了雨中。
“喂,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能通融?我今日接生了小驴,按规矩是要给它取名的,我就叫它小琅,你怕不怕?从此你就成驴啦……”
作者有话说:
终于码完了。这一章稍微短小点,可时间上终于能回归正常了。
下一章起就日六千啦。
么么哒。
第30章 (修改)
在琢磨男人的喜好上, 嘉柔确然迟做了功课。
这最开始是出于高门大户的底气。
她三岁时族中给同龄大小的女郎们穿耳洞,轮到她这里时,她阿耶正回营, 人还未下马, 便听到惊天动地的哭嚎。
崔将军径直纵马闯入内宅,于马背上捞起了哭声尖锐的她。而奶嬷嬷手中的针线都还全须全引,半寸未入她的耳垂。
后来崔将军便发下话,言“我崔某之女, 无需邀宠, 自有天下男子竞相追随”, 也因此, 她便成了全长安唯一一个未穿耳洞的女郎。
自然, 那些什么女红、女德等有讨男人欢心之嫌的事, 在崔将军府也不强求。
那时嘉柔虽还是小团子一个, 却已承袭了她阿娘半个胡人的美貌, 高鼻深目雪肤,还没有异族感,又兼嘴甜乖巧, 很能撑起崔将军的大话。
然谁能想到,后来崔将军战死, 崔氏一族的辉煌就此停止。
而嘉柔, 满长安嫁不出去。
往事如烟, 缥缈得稀碎。
嘉柔如今要把琢磨男人喜好这件事捡起来, 就有些过于艰难了。
薛琅此人,按照王怀安的原话, “将军什么吃食都能吃, 不能吃的也能咽下肚;什么衣裳都能穿, 不能穿的也能挂身上;什么曲子都能听,敌人的惨叫也悦耳;什么武器都能使,不带刃的也能杀人。不偷、不抢、无爱、无恨。”
嘉柔在当女子时,从未想过男人中意什么。现下当了男子,反倒生了要讨好男子的念头,一开张便遇上薛琅这么一个刺头。
如若她在行宫设赌局那次,真能赢来一座矿,或许有望用重金击垮薛琅。安西都护府重建,百废待兴,最是需要银钱之时。纵他是个不爱钱的,可安西军却需要老多老多钱。
又可惜,她输得很是干净彻底。
总之,当下便是个“老虎吃天,无处下手”的局面。
她回房时天色已发白,又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才入睡。
待被一声接一声的“笃笃”敲击声吵醒时,外头已是雨住云散,日上三竿,一派天光晴好。
她睡眼惺忪推开窗扇,对面的一棵高大的樟子松上正斜斜站了一只啄木鸟,尖细的长喙正勤恳地敲击着树干。
相传这是一种会将符咒画在树干上的鸟儿,树皮下的蠹虫被符咒迷晕,逃跑不得,便只能乖乖成为啄木鸟的腹中餐。
她靠着窗扇看了一阵,心中不由也起了给薛琅画一道符的念头。万一他受到符咒的引惑,昏头昏脑应下她,自此在外人面前行些眼角眉梢的勾当,也就够了。
只转眼一想,这厮连在名寺中的尊佛佛像身上大动手脚之事都能干出来,又何惧区区一道符咒。
只待她出了房门,下意识就往一壁之隔的寮舍一拐,推开半掩的门时,却大吃一惊。
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单平展得没有一个褶子,桌案上空空如也,衣桁上没有挂任何一件衣物。
未住人时是什么模样,现下就是什么样。
跑了?
薛琅那厮,提前跑了?
她连忙跑出去,将其余寮舍都匆匆看过,间间皆是如此,毫无住人的痕迹。
真跑了!
她匆匆出了后院,但见寺庙中人来人往,各式僧人齐齐出动,也不知在忙碌什么。
她瞧见昨夜给众人伺候用水的司水僧,连忙上前相问:“薛将军何时离开的?他离开之前可留下过什么话?”
“并未离开,只怕要等双驴诞过完才走呢。”
“既未离开,怎地全不见人影?”
“前头进寺的小桥被昨夜暴雨冲垮,薛将军正带着将士们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