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微不可见的一挑,依言将经卷贴在她颈下。她一勾头,便稳稳夹在了下巴下,招呼白三郎走,却又豪迈同他道:“多谢大侠!”
他笑一笑,问道:“谢我作甚?”
“反正谢你。”她再咧一咧嘴,抱着周身的宝贝,同赶着羊群的白三郎脚步匆匆去了。
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阵,方回转身抬步往前,直到临近行宫时,方不经意问道:“这世上什么男子,没有喉结?”
跟随的两位副将听闻,下意识先抚了抚各自的脖子,疑道:“男子长到一定年岁,不是都要生喉结?难道还有不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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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柔脚一抬,将毡帐的帘子撩开,蛊惑人心的下注声在耳边吵嚷不息。
她同白三郎两个身携宝贝,快速冲到桌案前,将身上抱着、背上扛着的悉数放下,还从怀中掏出宝石和大东珠。
理清宝贝的是王孙们临时拉来的一个龟兹小官。
小官一边清点一边问:“就只这些?”
“还有羊,”白三郎声音响亮,“五十头羊,都算上!”
嘉柔连发髻上的束发都摘下,换成一根竹筷,“还有这个。”
白三郎立刻有样学样,也将束发解下。
总之两人周身所有的宝物,全都押上,绝不放过这能买一座矿的机会。
按情理她自是要押自己,且她徒儿白三郎必得跟随她,方才显得真。只她已是知晓内幕,自是不可能真的给自己押重注,是以不得不当众同三郎演一出师徒生隙的戏码,一番口角后,二人分道扬镳,各自做了选择。
她将一枚不怎么值钱的束发押在了她名下,而白三郎自是将余下所有宝物全押薛琅,只到最后通杀,师徒二人背过人再分赃不迟。
待押过重注后,她同表面上恩断义绝的白三郎使个眼色,令他在此间守着,她则避嫌先出了毡帐。
日头又隐进了云朵后,绿茵茵的草坡无比的可爱。
即将拥有一座矿的嘉柔已提前感受到真纨绔的快乐。
什么买朱钗、买头面、买宅子,都是毛毛雨,一点也不大气。
干脆将龟兹城买下好了,届时满城商铺全是她的,她想吃什么、想穿什么,进店拿了就走。
赵勇还苦哈哈开什么土坯客栈,直接送他十万贯,不客气。
话说一座矿山能买下整个龟兹城吗?
那就买半个。
半个也够她吹嘘一辈子了。
她心中又夸了一阵薛琅。
此时只觉得他俊朗无双,人品高洁,不愧是曾同时迷倒西南小国的两位王子的男人。
伽蓝公主看上他,绝对没有看错。
根据白三郎的说法,这位龟兹七公主自小深受龟兹王宠爱,养出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但凡中意上什么,哪怕再难也要当天弄到手,绝对不会隔夜。
就是知晓她这一特点,那些王孙们才会设下盘口,赌今日七公主究竟要出手拿谁。
以薛琅曾连续两次拒绝伽蓝的前情来看,只怕现下七公主已备下天兵天将,就等着将他网罗在怀。
到那时,哈哈,金银珠宝在手,半个龟兹城她有啊!
清风徐来,她信步走得有些远,周遭已难见饭后遛弯之人。
她正要转身回去,远处一道红色身影骑在马上,正率领几个膀大腰圆的龟兹郎君在旷野上驰骋。
这不是伽蓝公主?
她莫不是要去捉薛琅?
可就这么点人,够吗?
似是为了印证她的狐疑,似一朵红云般的伽蓝公主忽地调转马头,朝她奔腾而来。公主身后的几个仆从自是紧紧跟上,七八匹马转瞬间已到了她跟前,将她围在了中间。
她心中略有诧异,面上却不显,只抬手一揖,笑道:“又见了公主,可见潘某同公主有缘。”
又关怀道:“公主可用过午膳?千万莫饿着,免得影响了大事。”
伽蓝公主从马上一跃而下,手中提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马鞭,脚踩精致的鹿皮靴朝她而来。
公主面上已无被薛琅拒绝后的盛怒,此时又成了娇俏少女,绕着她细细看了两圈,便以马鞭的手柄抬起了她的下巴,“你可曾娶了妻?”
“未……未曾。”她怔了一怔。
公主满意点头:“这便好,本公主可不愿做妾,更不愿同旁的女子抢臭男人。”
她心下陡然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轻推开马鞭,干笑道:“公主可是又要拿在下来气薛都护?请恕在下直言,这法子对旁的郎君或许有用,可对薛都护却难奏效。公主不若……”
她的话还没说完,公主忽然抬手一扬:“捉走!”
那几个彪形大汉瞬间朝她围了上来。
她大惊失色,连忙喊道:“公主,你不是中意薛将军?你既对将军情根深种,又怎么能看上我?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对两个人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