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很值得。
PS:我又不是考不上。
第二天倪梦挂了一对黑眼圈来到教室。
看到他这副模样的同学都以为他又挑灯夜战,顿时肃然起敬。
陈梦婷也打趣他,“照你这进步的速度,即便不保送,也可以上春明高中吧?”
出乎意料的是,倪梦没理她。
东准上午迟到了,他来的时候刚好是数学老师的课。
数学老师向来稀罕他,看到了当做没看到,继续讲课。
东准微微鞠躬致了个歉,便回到座位上。
“你怎么了,吓死我了。”他一坐下,倪梦就写了小纸条递过去。
也不怪倪梦多想。
实在是抑郁的孩子太敏感,他真怕自己一个没看住,对方就做出傻事。
东准看了纸条后,只微微摇了摇头,刷刷写上“好好听课”,便什么话也不多说。
一整天都把倪梦弄得草木皆兵。
放学铃一响,他就拽着东准往外跑,第一时间坐上了开往博大医院的公交车。
楼超接完诊,送客户出门,正好看到他俩从车上下来,笑着打招呼,“来啦。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倪梦惊呼道:“楼医生,是找到血源了吗?”
“不是,但有比那更值得喜悦的事。”楼超卖了个关子,将两人带到希希的病房,拿起桌上的化验单,脸上的神色是掩不住的高兴,“希希的红细胞指数正在慢慢上升。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它的求生意志十分顽强。咳嗽不咳了,体温也正常了,如果保持住这个状态,再一个星期应该就能康复了。”
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楼超此刻也有些感慨,“尤其是我之前听陈医生说,希希的细小才刚痊愈,就得上了犬瘟。说实话,刚开始,大家是不乐观的。但是没想到……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它在努力活下来。”
那一瞬间,倪梦喜极而泣。
楼超笑着拍怕他俩的肩膀,“这也和你们的付出离不开,它应该也能感受到主人的支持和爱意。”
倪梦连连道谢,送走了楼超,回到病房时,正好看见东准屈膝蹲在希希面前,伸出手指头轻点希希毛绒绒的脑袋。
希希的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可以站起来了,尾巴摇得十分欢乐。
倪梦站着看了一会,出声问道:“东准,你早上为啥迟到?”
东准逗希希的动作一滞,眼里的神光也晦暗下来。
倪梦突然就什么都懂了。
他过去拉起东准,笑道:“让希希休息一会,我们出去走走吧。”
博大宠物医院位于老城区的甜水巷。
“这种老街区就是烟火味十足。”
黄昏时分,周边的苍蝇馆子、小食摊都支了起来,炊烟袅袅,人生鼎沸。
“大叔,我要这个,还要那个。”
倪梦蹲在烧烤摊前,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喏,给你!”
“好嘞,谢谢大叔!”
他把羊肉串分给东准,又拉着他往附近的老年公园走。
这个点还没什么人,偌大的公园清幽寂静。
红梅依枝,春意料峭,倪梦狠狠咬了一口羊肉串,打开了话匣子。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东准侧首看他。
少年人脸庞俊俏,神情稚嫩。
“我是单亲家庭,从没见过我爸。”
“逢年过节的时候,我舅喝醉了会骂上几句,但马上就会被其他人制止。”
“那时候我心里就有了猜想,这素未蒙面的货,大概不是什么好鸟。”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妈拉着我跳楼。在那种情形下,我居然笑了。大概我妈也觉得奇怪,怎么能笑得出来呢,我看着也不像个傻子,难道连生死都分不清?”
“我妈问我为什么笑。”
“我说,你觉得快乐就好。如果你觉得拉着我一起死,你能够快乐,我无话可说。”
倪梦的表情无喜也无悲。
东准却听得心口一堵,他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就没跳呗,瘫坐在地哇哇大哭,一点都没有漂亮女士的形象。回过神来后,她觉得尴尬愧疚,就把我送到了市里读书。”
“你也看到了,我和她不住一起。”倪梦耸耸肩,“可能她觉得无法面对我。”
他望着天边白胖的云朵,忽然笑了,咧开了嘴,那是最单纯清澈的神色。
“站在百尺高楼上,你猜我怕吗?”
“其实我很怕。”
倪梦憋憋嘴,“我还那么小,还没有见过宇宙,我还没有长大,我不想死。”
“我当时都吓得尿裤子了。”
他说着吐了吐舌头。
东准原本是觉得对方可怜,想稍稍哭一下以示同情的,却被他这搞怪的神情一弄,顿时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