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
谢庭熙想,不是,他只是要让他们两人都死而已。
皇帝听了这话,像是想起什么般,忽问:“你兄长去年的策论,是你教的,还是他向你学的。”
谢庭熙此次秋闱题目,正是今年春闱谢珩之的殿试题目,想必也是皇帝有意为之。
遥想春闱时,皇帝阅到谢珩之的文章时,便觉得奇怪。
谢珩之这人的文章不仅观点正好与皇帝契合,连策论中所提方法也合皇帝心意,甚至连行文都是皇帝最喜欢的一类。
奈何春闱糊名,待一切尘埃落定,皇帝看见这试卷主人的名字,才恍然意识到这背后的原因。
怕是谢庭熙在帮谢珩之。
谢庭熙面对皇帝的问询,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兄长聪慧,看过我的文章几次,就记住了些。”
事实是,谢庭熙写好了一份文章,恰好让那人春闱前看见。
至于他缘何知道这殿试的题目……宫里是有他的人的,稍稍打听一下,便知皇帝最近在为何事忧心。
皇帝自诩了解谢庭熙,从小就对谢庭熙说,他身上流着皇帝的血,迟早会成为和皇帝一样的人。
这话假不假谢庭熙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也了解皇帝,这人薄情寡义,既不是好夫君,更不是好父亲,就连这皇帝都做得不够好。
尤其这些年他岁数渐增,那股多疑敏感,性情暴戾便愈发明显起来。
谢珩之想拿状元多简单,不过就是写出篇合皇帝心意的文章就是。
那人有文采,给他看眼范本,便够他自己再堆东西上去了。
皇帝只觉得谢庭熙性格难以捉摸,不过这已经很好,他就是要挑一位合适的继承人。
能守住如今世家倾颓,皇权稳固的局面,谢庭熙是他最看重的那一个。
皇帝道:“这几日你便不用回谢家,去崔涓调查此事。”
谢庭熙想到府里崔清若还在等着他,但又不能让皇帝知晓崔清若于他的分量。
谢庭熙默然点头。
算了,那人这些日子怕是要一个人操持事务,应当没有多的时间来担忧他。
-
“太子妃死了?”
谢静言跪在栖梧宫的佛堂里,双眸紧闭,唯手上的佛珠攒动。
她身旁的女官道:“皇后娘娘,咱们的探子说,千真万确。”
“听说血已经止住了,按理来说,是不当会死的……只是,听说她死前换了身衣服,抱着一袋蜜糖沉的井。”
皇后蓦然睁眼,道:“姜云瑶已经被陛下关入大理寺?”
女官点头,“是,陛下查到了咱们这儿……不过,陛下似是打算把此事,全都推到长公主身上去。”
皇后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只道:“你派人去给姜云瑶说,她儿子能不能活,就看她如何做。”
女官领命而去,只剩谢静言一人坐在佛堂里。
她仰头望着那菩萨低眉,笑得如那些佛像般,只是开口却是:“崔清芙死了,下一个就该是那个孽种。”
谢静言本就生得不算漂亮,年华老去后更是惹得皇帝厌恶。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皇帝爱谁都没关系,只要最后这个位置是她的润儿的就好。
她从谢家不得宠的庶女,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就是为了得到最高的权力,再不用过从前那些苦日子。
谢静言将香烛重新为菩萨供上,虽然她杀了那么多人,但大慈大悲的菩萨应当会原谅她才是。
从王家姐妹到镇国公夫人,再到如今的太子妃,她害死的人早就记不清了。
不过这有什么?只要能让她爬得更高,谁死了都好。
谢静言轻轻扯了个笑,双手合十,向菩萨祷告心愿。
她谢静言要的不仅是母仪天下,她要的是垂帘听政,牝鸡司晨,否则当年她何必委身给还是太子的陛下做侍妾呢?
想到当今陛下,谢静言不由轻蔑一笑。
姜烨此人骨子里是自卑的,所以他才会将王徳音囚禁于行宫。
因为害怕被王徳音拒绝,所以求娶那人的妹妹;因为害怕永远失去王徳音,所以和谢如晦串通好骗她。
谢如晦承诺只是与王徳音表面结为夫妻,实际上,仍与她以好友自居,允她日后继续经商。
后来……
谢静言想,王徳音真是个从小被王家宠着,在明处长大的大小姐,居然真的便相信了这话。
只是婚后,王徳音才知自己走进的是个怎样的圈套。
被昔日信任的好友强迫,生下孩子再不得经商,后来又被那人媚上,送上龙床。
谢静言对着菩萨的塑像,自言自语道:“比起这些人,我倒觉得我是在做善事积德。”
王徳音活着多累,那人连死都死不了。
若不是她派人支开看着她的侍女,她连跳楼自尽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