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绵绵嗯一声,脸埋进他颈窝里,闻到淡淡的橘子香气,这么多年,他的洗衣液就没换过牌子。
大概十五分钟后,老霓终于挂到号,急忙忙带着霓月到诊室看病,到诊室后,云则把人轻放在看诊台面前的椅子上。
是名女医生。
短发,近五十岁,嘴巴两边的法令纹很重,白大褂口袋上挂着一只蓝色钢笔,她看一眼霓月,随口一句:“眼皮都烧肿了。”
云则下意识去看她的眼睛,果然看见两边眼皮都微微浮肿着。
女医生开出两个检查项,尿检和血检,拿到结果后说没什么大问题后,但是因为感冒发烧的情况很严重,需要小住几天院,然后开几组液体,让家属去缴费拿药找护士输液。
输上液以后,霓月渐渐感觉身上没那么烫,好受许多,也有精力说话了,第一时间就和云则抱怨:“本来今天应该去看雪的。”
“不着急。”
云则单手撑在床边,俯着身子,将她罩在肩膀和胸膛下方,他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再去,时间还长着呢。”
“好吧。”
住院的那五天时间里,霓月吃不惯医院饭菜,云则就在家里做饭送过去给她和老霓,一天跑三趟来回,单程四十分钟车程,却从没叫一句累。
有一天,云则送晚饭到医院的时候,他手里提着个三层不锈钢保温桶,刚出电梯,就看到老霓一人坐在长椅上,搓着脸抹泪,看得他心里咯噔一下。
快步过去,云则的心掉在嗓子眼,声音都有些发紧:“霓老师,怎么哭了?是月亮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声音,老霓回过神,抬头,带着眼纹的双眼透着疲惫:“不,不是霓月有事,我只是想到她的妈妈。”
霓月的妈妈。
云则没出声,又听到老霓坐直身体,长长叹出一口气,惆怅地说:“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
把保温桶放在长椅尽头,云则在旁边坐下,注意到老霓腰间是一根他以前没见过的皮带,旧得掉皮,裤管下露出来的袜子颜色不一样,一只黑色的,一只灰色的,形象相当潦草不羁。
“霓老师,别太难过,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老霓点点头说,落在虚空里的目光没有聚焦,像是在回忆,话也不知道在对谁说:“她妈妈肾衰死的,那时候穷,我给不了她很好的治疗,不过当时医生说□□紧张,有钱也不一定有肾。”
云则默默陪老霓坐了很久。
“把饭拿进去吧,月月应该饿了。”老霓说。
“好。”
云则提起保温桶起身,不经意地抬眼,看见正上方悬挂着的普通病房标识已经模糊,看不清具体的字样。
他收回目光,踏进病房。
病房里的霓月刚刚输完液,靠在床头玩手机,听见开门声,她抬眼看他,问:“我刷微博看到十字架的电视剧选角出来了,还挺符合原著的。”
云则没关注,只淡淡嗯一声,说:“吃饭了。”
“实体书什么时候出呀?”
“编辑说大概六月。”
霓月想了下,放下手机,眼睛亮亮地盯着他:“要是在六月二十一号以前的话就好了,到时候我就拿着你的书到处炫耀,说这是我男朋友写的。”
6.21是她生日,而他们约好成年就能在一起。
云则眼尾轻轻眯出笑意,抬手一把轻轻按住她毛茸茸的脑袋:“那我去催催编辑,一定要赶在你生日之前,你先吃饭好不好?”
霓月点头乖乖说好。
晚上,云则带着保温桶离开病房,来到外面长且冰冷的楼道,病房门依次伸延至尽头,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电子钟,电子钟上面显示着时间和年月日。
23:11 星期三
2018年6月20日
经过护士站时,云则淡淡提醒:“那边挂着的电子钟时间和日期不对,你们可以调一下。”
他甚至拿出手机看了下:“今天2月4号,立春的日子。”
护士埋头在帮患者登记医保卡号,敷衍地说了句好,云则也没在意,径直离开,第二天早上送饭的时候发现电子钟还是显示那个时间,没有调试过的痕迹,护士果然只是随便敷衍他一句。
两天后霓月出院,看雪计划没能提上日程,相宜雪势过大,封城管理,暂时不欢迎外面游客。
云则安慰霓月,时间还多,日子还长,明年再一起去看雪,那时候他们已经上大学,有更多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假期也会更长。
霓月点头说好。
转眼间来到高三,所有高三学生都像是身上托着八袋米的马,挣不脱,走得慢,又不得不托着米缓慢朝前走。
每天都是做不完的试卷,背不完的知识点。
云则不止一次听霓月说压力大,她想和他去同一所学校,但是她的成绩又没有他那么好,考前还容易焦虑紧张,真怕到时候高考时会一直跑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