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闻濯怔怔地看了他片刻。
一整日的紧绷和疲惫在这时松散下来,被另外一种翻涌的情绪取而代之,浑身的细胞都开始叫嚣。
他克制住自己,伸手轻轻拿走了他身上的薄毯,这时叶则伊警觉蹙了下眉,倏然睁开了眼。
两人近距离的对视,叶则伊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眉宇间的冷戾才缓缓退了下去。
“你回来了?”
他低哑地问了一句,但并未动作,仍旧保持呆愣的姿势,还有点惊魂未定。
“嗯。”
邵闻濯顿了顿,又稍微凑近了些,几乎能触碰到叶则伊的鼻息,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眉心很轻地蹙了下:“阿则,你喝酒了?”
叶则伊揉了揉脸,恍惚地哦了声:“开了瓶你珍藏的红酒。”
邵闻濯静默两秒,伸手轻柔地抚摸叶则伊的头发,手掌顺着后脑移到肩背,紧接着顺势将叶则伊圈进怀里,把人抱了起来。
叶则伊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睁大眼睛,心口不可控的剧烈跳动起来:“邵闻濯,你干什么……”
邵闻濯将人完完全全圈在自己怀里,一手揽着他的后背,一手托住他的腿,将人禁锢在怀中,叶则伊双腿缠上他的腰,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这是种完全依赖他的姿势。
邵闻濯满足地紧紧抱着叶则伊,脚步稳健地往外走:“别动,我胳膊疼。”
叶则伊像只凶戾的猫儿忽然温驯下来,愣了几秒,然后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一动也不动了。
邵闻濯一路将叶则伊抱上二楼,抱回房间,等叶则伊看清时他已经被放到了床上。
这是邵闻濯的房间。
他发现自己的手臂还环着邵闻濯,整个人好像都挂在他身上似的,反应过来赶忙松开胳膊,却被邵闻濯拉住,他抬头就对上了邵闻濯幽深沉暗的眼眸。
“阿则。”邵闻濯轻声说:“在这儿睡吧。”
这个姿势,邵闻濯正好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叶则伊稍微有点呼吸困难,脑子也有些懵。
这人干嘛啊……
邵闻濯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在暗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喝的什么酒?”
叶则伊嗓子有点干,他咽了咽,试探地说:“酒窖里7号柜的玛歌……不能喝吗?”
“可以。所有的酒,你都可以喝。”邵闻濯嗓音带着笑意,目光深深落在叶则伊的眸子里,“好香啊,喝了多少?”
叶则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醉了,热意从耳根漫延到脸颊,回答说:“两杯。”
邵闻濯的目光缱绻而热忱:“醉了么?”
“没有。”
叶则伊呼吸有点快,受不住邵闻濯这么看他,转移话题道:“你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邵闻濯眼睫轻轻垂着,看起来有些疲惫,却多了种异样的慵懒柔情:“都处理好了。”
叶则伊问:“他们为难你了吗?”
邵闻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说完静了一会儿。
叶则伊感觉到他呼吸似乎重了些,撑在他两侧的手不自觉篡紧床单,仿佛随时都会倒进他怀里。
他嘴角轻扯:“两年前我父母的祭奠上,说会永远忠心于邵家的是他们,对我赶尽杀绝的也是他们……所有人都明枪暗箭各怀心思,没有人真心对我。”
邵闻濯眸子中透着隐隐的偏执和热烈,嗓音低哑:“阿则……这世上只有你对我好。”
叶则伊怔怔地看着他,陷入了片刻的恍惚。
某些记忆从遥远的过去飘荡而至,像潮水般涌到脑海,他几乎分不清虚实真假,只依稀记得脑子昏昏沉沉,有人将他抱在怀里,那人宽厚温热的胸膛贴着他滚烫的皮肤,他身上带着淡淡香水气息,有种说不出的冷冽和熟悉。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叶则伊从记忆中捕捉到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被邵闻濯紧紧搂在怀里,对方克制又痴狂地抚摸着他脸,低哑的嗓音下蛊般往他耳朵里钻。
“能不能别喜欢苏暨了……“阿则…这世上只有你对我好。”
“以后我照顾你吧。”
“我们结婚好不好……”
……
叶则伊猛然回神,看着邵闻濯清晰的轮廓,那么的清晰,真实,他确定此刻不是囫囵的梦。
他心跳狂跳,喉咙干涩得无法呼吸。
邵闻濯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道:“怎么了?”
叶则伊闭了闭眼睛,压抑住激烈起伏的心绪,哑声说:“突然想起一个梦。”
邵闻濯问:“什么梦?”
叶则伊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梦。
……也许算是春梦?
他很轻地抿了下嘴唇,说:“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