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水果摊那个女人,这么冷,不知她收摊没有。
60元也好,6元也好。除夕夜了,不被人需要的人依然以自己的方式在这世间前行,因为钱是重要的,活着是重要的。
同情女人,于是买下水果;
同情诗人,却因为囊中羞涩只能离开。
这么廉价的自己,那时候怎么敢跟唐翘楚说,人是无价的。
……
从地铁出来,发现除夕夜的街道比平时冷清。但是走在街上的大多都成双成对,或者一家人,都面带笑容,或者赶着去哪里玩乐,或者赶着回家。
不像她,一个人,奇怪又狼狈地提着一袋水果。
又转了公交,终于到灯光灿烂的摩天大楼群前,齐臻找了个位置站定,缩成一团,看着灯。
一边看,一边想自己也是讨人嫌,非要去问水果摊那女人为什么不回家团年。
要是谁现在过来问她同样的问题,她应该会想给那人一个白眼——
如果有家可回,谁还愿意流落在外面。
恐惧不被需要,却还是不被需要地出现在了这里。
齐臻抬手,对着手掌哈一口白气。
***
“你真美丽。”男人对唐翘楚说。
他是在她半梦半醒时来的,此刻握着她的手。说完又理她额间的发丝,动作非常温柔。
直到这时,唐翘楚都还在想,这一定是个梦。
可是接下来,有什么如阴云靠近,随后粗糙干燥的、带着胡须的唇触碰到她……
嗅觉还有些钝然,但还是闻到了男人上了年纪的烟臭。心中反胃,男人却像品尝什么佳酿一般吻她的额头、脸颊……
这不是父亲。这也不是梦。
在一片昏然中反应过来,十七岁时经历过的恐惧再一次吞噬唐翘楚。
然而她却不敢反抗,因为她已知道来人是谁——
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陆先生。
六神无主,却还能判断在黄金围城的迷宫中,最好的路径是哪一条——
她不能反抗。因为不反抗,那陆先生便只是暗偷;而一旦反抗,陆先生一定会变成名抢。
知道她捏住了他的把柄,这个手握重权的男人以后会如何对付她?
唐翘楚忍气吞声。
然而她越忍耐,男人越放肆。无法满足地,男人覆上她的唇,一支手伸进床被。
不得不反抗了。
就在决定破釜沉舟的时候,门外另外一个男声响起。
“夫人回来了。”
听到这句,陆先生马上收起动作。整理完床被,他迅速离开房间。
“醒了没?”
“还在睡。”
陆先生意犹未尽,满心遗憾,却又没有办法,“大过年的抱病,这孩子真可怜。要好好照顾她。……”
……
直到听见男人们彻底离开,唐翘楚才整个人躲进床被,蜷缩成团。
恐惧。
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却更恶心自己身上残留的男人的感觉。
然而她不敢洗澡。因为她怕陆先生再回来。
难以置信。
虽然知道陆先生也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看她,但她万万想不到他竟敢做出这种事——
尤其,陆夫人还在这里。
更令唐翘楚恐惧的是,她知道站在门口那个帮陆先生把风的人是谁。
黎佰豪。
现在,她才真正明白大姐说的那些话了。不要卷进来,否则到时抽身都难——
千万不要冒然踏入名利场,因为像她这样空有皮囊的弱者踏进去就是猎物,被所有野兽虎视眈眈。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之前她并不害怕,即使那时被王秘书跪着抱住,她也知道,那只是一出戏。再怎么说她都是黎家的人。
然而现在,以为是靠山的黎佰豪却将她亲手推给了野兽。
她怎么会这么蠢,竟然相信那个黎佰豪会庇护她?明明自作聪明在心中抗拒他,从未把他当父亲,怎么就没想过黎佰豪也一样只把她当作外人,当作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唐翘楚抱紧自己。
什么金钱围城,什么名利迷宫……她都不要了。她想要的明明在那片雪白的森林里。那里有一间木屋,升着温暖的火,有个人在等她。
她想见那个人。即使现在跟她隔着南北,隔着季节,隔着人海……但她仍想见到她,
马上就见。
***
这夜真冷,幸好被灯光装点的国贸看上去依然很美。如果能下雪就更好,美轮美奂,恍如幻境。
如果下雪,真希望唐翘楚也在这里。
想到这里,齐臻拿出手机,会后又犹豫了很久,却还是想再试试给唐翘楚打电话。
刚这么打算,手机就响起来。
一看来电人,齐臻慌忙地接起电话。
“齐臻。”
美丽的女人在电话那头喊她的名字,声线跟平时有些不同。听见着声音,心就忍不住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