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放什么狗屁啊!”
对方脸上难堪,眼里冒火。
“我没胡说吧,我记得六弟你去年跟我说过就喜欢那种……咳!”
可怜的王爷被他的弟弟强行猛灌了一大口茶。
然而他那个没喝茶的弟弟,当晚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因此今天一早,当张叛雨顶着略带疲惫的面相,对着张乖云发誓说自己绝对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的时候,王爷很敷衍地“喔”了一声。
“五哥,你居然小瞧我。”
没太睡醒的六皇子口吐一大串发疯文学:
“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啊,你竟然不信任我!你这种态度,做弟弟的很伤心啊!我到底是为了谁的梦想在拼命呢,我到底是为了谁梦寐以求的皇位在努力呢!你这个样子,弟弟我很难为你办事……”
“粥要凉了。”
“啊?喔。”张叛雨安静下来,端起粥咕噜咕噜喝了半碗,然后兴致勃勃地讲起他的反间计划。
大概就是一个因为怀疑曾闲给的名单有假,所以决心师夷长技以制夷,从曾逢月口中套话的反间计划。
“其实凭借我这仪表和才气,完全可以……”
“粥要凉了。”
“啊?喔。”张叛雨安静下来,端起粥咕噜咕噜喝完了余下半碗,然后把空碗往桌上重重一搁,豪情壮志道:
“弟,必不辱使命!”
张乖云抹了把从他磕撞的碗中溅到脸上的饭粒,冷漠地点点头。
“五哥有所不知,”对方缓缓站起身,手抚上腰间佩刀,眼神渐渐凛冽起来,“其实弟儿时为练刀法,曾在北街的大润发市集上杀了十年鱼,我的心早就……”
“六皇子,曾府的公子在府外等您呢!”
仆从在门外通传道。
张叛雨一溜烟跑出去了,头也没有回。
……
曾逢月穿着素简的官服站在王府门口,腰系玉饰缀扇的带銙,勾勒出翩翩的风度和温润的气韵。
不一会儿,王府走出个神采飞扬的人来。墨蓝的圆领长袍,袍尾迎风摆动,黑金织锦的皂靴一尘不染。那人走至他身前,比他高一头,头发半扎着,粗黑的眉毛齐齐展展,深邃的眼睛清澈明亮,鼻梁上有一小片星星似的雀斑。对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露出整整齐齐的一口白牙,那样子很像只吐着舌头的大狗。
曾逢月的呼吸有点紊乱,他怔怔看着对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指着自己的幞头问道,“你看看,戴、戴正了么?”
张叛雨左看右看,冲他竖起个大拇指。
“多谢六皇子。”曾逢月觉得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
张叛雨见对方的脸颊渐渐红润起来,连带着自己都生出点别扭的情绪,连忙握紧拳头,心下提醒自己镇定、镇定。
“曾公子不必如此见外,你若愿意,我们互称名字就好。”
“我……”曾逢月害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互称名字什么的,他做不到。
张叛雨拍拍对方肩膀,半真诚半做戏道,“既然这一个月丞相把你托付给我来照看,我必把你当自家兄弟对待,肯定不会让你在宫里受到委屈!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见习翰林吧!”
曾逢月感激地点点头。
张叛雨看着对方乖巧的表情,心中很是得意。
呵,小细作,本皇子三天之内必拿下你!
到时候绝对让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却没想到这时的对方突然呢喃着:“既然你说要安安心心的……”
曾逢月犹豫片刻,深呼吸向前走了一步,站到对方跟前。
“那我可以抱你吗?”
他忽然开口问道。
“啥?!”
张叛雨大吃一惊。
曾逢月又重复道: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
张叛雨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不自觉地就敞开了怀抱。
但当对方清瘦的身躯整个贴近的那一刹那,他很清楚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曾逢月抱着对方,情不自禁道:
“我喜欢你。”
一句话如先前那般,说得勇敢又谨慎,似乎毫不犹豫,又极其小心翼翼。
张叛雨的思绪倏忽飘到自己儿时杀鱼的时候,那凛然不惧的眼神,沉稳不惊的心胸,又快又准的刀法,只一瞬间,那条鱼就利落干脆地躺在案板之上。
但现在,他有种自己是那条鱼的错觉。
却见曾逢月松了手,忽然背过身去,掰着手指悄悄地数数。
“第三遍了啊……”他捧着脸颊喃喃自语,“不行,真的不能再说了,会听腻的……”
他深吸口气,好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转回来,神色如常地笑笑:
“六皇子我们上车吧。”
那是丝毫没注意到此刻他口中的六皇子已经僵在原地魂飞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