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盘算,满意而归。
持续这么久的检视总算要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郁延也总算睡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好觉。
他把自己蜷缩起来,高强度运转这么久的的大脑终于得到一些休息,反而有些空落落起来。
毕竟,在另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睡了那么久,如今要独自入睡,由奢入俭难。
快了。
他闭上眼睛。
明天之后,他就能把他接回来了。
*
郁延被剧烈的头痛惊醒。
窗帘没有拉,外面仍是沉沉的夜色,无声无息下着雪。
郁延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其实也不是今天才疼的。
这几天都一直断断续续不太舒服,只不过之前没在意,毕竟面对视察小组工作连轴转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大脑超出负荷很正常。
但疼成今天这样,就不太对劲了。
他下床翻找止痛针,和药片比起来虽然会有更强烈的副作用,但相比之下起效也更快。
清晨还要送视察小组走,他得表现好点儿,不能浑浑噩噩掉链子,让那些人抓住把柄。
郁延找出针剂,刚要给自己注射,又是一波强烈的、仿佛要杀死他的疼痛。
他眼前一花,差点晕过去。
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郁延咬着嘴唇,让自己清醒一些,将药水推进上臂,然后脱力靠着橱柜滑下,瘫坐在地上。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这种药剂理论上是十分钟左右起效,郁延以前也用过,的确很快速。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疼痛仍然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郁延强撑着翻出检查仪,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大脑区域反反复复查了四五遍。
……一切正常。
但他仍在头痛。
他轻轻用后脑撞着橱柜,试图用外部的挤压减轻来自内部的折磨。
郁延闭上眼又睁开,望着屋内令人压抑的、快要喘不上气的黑。
如果不是仪器损坏,如果不是药剂过期,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不是他在痛,而是法拉米。
法拉米给予他的那个所谓龙类伴侣的印记,是一种相当强大的联结。
不仅能传递指向明显的想法,也能够随时随地感受到彼此的身体情况。
印记彼端持续传来强烈的负面体验,那多半说明伴侣的状态很不好。
换言之,法拉米现在非常不舒服。
而他不知道什么原因。
若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郁延起码能估测一下有哪些可能性。
但无论是小龙崽还是人类形态的法拉米,都十分健康——可能过于健康了,才能精力充沛到成天缠着他也不嫌累。
偏偏是第一次。
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在视察小组离开前一晚。
他身上背负着多少使命,不可能放下一切去查看对方的状况……
静谧的夜里,倏地响起腕机的铃声。
平日里习惯的动静,今天听起来如此刺耳。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
郁延下意识眨了下眼,有一滴从睫毛滴落,如同泪珠。
他摁下接听。
阿岚的声音恐慌地蹿了出来。
他嗓音颤抖,带着明显的哭腔:“指挥官,指挥官你快来看看吧,米米很不对劲,好像、好像生病了!”
第54章 事端 什么叫他妈的惊喜。
四十分钟前。
阿岚沿着路线小心翼翼地走。
作为诺厄星的原住民, 少年对于森林的熟悉程度比来这儿训练的驻军更高。
尤其是他从小就爱往林子里钻,反正也不会像别的小伙伴那样回去之后要被家里人揍一顿。
孤独和自由总是并行的。
他被村子里各户人家轮流看管着长大,得不到重视的小孩就总想搞点大事情。
别的孩子去森林, 顶多在边缘走一走,掏掏鸟窝抓抓兔子;他不一样,哪儿有危险往哪儿钻。
有好几次被困住,弄得全村出动寻找和营救, 最疼他的阿嬷找到他后, 举着拐杖毫不留情敲下去, 使出老人家能有的最重的力气。
阿岚被揍得又哭又笑, 朦胧泪眼看见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都在身边。
受着皮肉之苦, 心里却是甜的。
唯有这种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仍有关联。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阿岚, 也知道冒险和不要命之间的差别, 从来没有深入过森林腹地。
那儿有冥狼这些战斗力对于人类来说十足可怖的生物,还有叫人闻风丧胆的恶龙。他想好好活着。
尤其是龙,多可怕呀, 哪个诺厄星长大的小孩没听说法拉米的传说?
幸好远在他出生前,法拉米就已经进入休眠了;即便如此,那些和恶龙有关的传闻依旧是孩子们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