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无此意,”周书禾认真地说,“我就是喜欢你,从前是我没想明白,但其实阿娘比我自己都清楚我有多喜欢你,阿爹也不敢说你一句不好,只会用‘你崇拜读书人才误以为自己喜欢他,但凡你多多接触其他人就会发现,每个人都有值得喜欢的地方’,这样的说辞来搪塞我,就连寄月——”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角落里默默不言语的寄月,“就连寄月也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从来不劝我离你远点。”
寄月本来好端端装着蘑菇,这会儿被吓得一哆嗦,嗯嗯嗯着胡乱点头:“娘……娘子说得对。”
没人理她,祁遇像是抬杠杠上瘾了,张嘴又要说话。
“寄月本来就听你的话,你以前逃课偷懒,她也一样从不劝你,周大人才是说的对……”
“你闭嘴,”周书禾抬腿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你今日是非要气我不成?老老实实给我听着!再要反驳就直接滚出去!”
话是这么说,她却把掌中抓着的手指握得更紧了。
“……”许久没被她吼过,祁遇一时还真被震住,哑口不敢言。
周书禾喘了口气,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闷下。
茶水温凉,顺着喉咙入腹,缓解了几分燥意,她稍微冷静下来。
“客观上来说,我喜欢你确实是一件有风险的事,但为了这个孩子,我们已经冒了更大的风险了,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保持谨慎就好,问题不大。”
“而不那么客观上来说,我就是喜欢你。”
她踩着自己的鞋子站起来,直直逼近面前人,让祁遇呼吸被迫停止了一瞬。
“祁遇,我喜欢你,你可以拒绝我,但我是会难过的,这样才是真的对我不好。”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是手控,而且男生的话,有一层薄薄的茧太涩了呜呜呜
第44章 渴慕
烈日正盛, 殿外小院里绿树阴浓,偶有微风掠过树影,磨出沙沙响动。
祁遇喉头微动, 小幅度后退一步,避开这近到咄咄逼人的的距离, 努力让自己冷静地思考。
“是哪个妃子为难你了么?庄妃?嘉嫔?还是那个白鹤娘子?白鹤娘子你不必担心,她其实并非朱氏族人,原是当泰山姑子*养大, 后被朱家买来做了舞姬,朱家控制着她的兄长才让她听话。我最迟明天就能找到那人, 如此白鹤娘子便成为一步暗棋,可听你差遣。”
周书禾不想听他说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一应声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只微微仰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她忽然发现, 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以这样近的距离,和他面对面地站着了。
“你是不是长高了?”
她没头没尾来了这样一句,弄得祁遇好不容易转起来的脑子又卡壳了,他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没量过,我不知道。”
周书禾“哦了一声”,抬起手, 从自己头顶平直地划过去, 正好碰到他的下唇。
一触即离。
祁遇下意识抿紧双唇,却见眼前的女子神色自如,好像只是无意为之。
他稳住神色, 暗自松了口气, 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其实今天周书禾说这些话明意思已经很明晰了, 他不是不懂,只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认清自己的位置并不容易,他花了许多时间去调整自己,摸索良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又废了些心力,让自己能够适应。
而现在她想打碎它。
周书禾当然有这个权利,他不可能拒绝,可是扪心自问,祁遇也不敢回应。
他说过很多次惶恐,或者故作谦和,或者面含讥讽,又或者暂屈于权威、以退为进,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发自内心地明白什么是“惶恐”。
心脏在不停地收紧,他很想把自己蜷起来,却又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防备的姿势。
而实际上,周书禾也远没有自己表现得那样镇定。
自从有孕,半盏茶的时间就足够她走遍喜怒哀惧,有时候很想吃个什么点心,馋得坐立不安,还有时候很想碰碰谁的体温,渴慕到口不择言。
但那并非胡言乱语,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只是她不该这样说。
窗外鸟儿呖呖鸣啭,春叶追在大白身后,试图阻止她扑散刚扫好的落花。
而大白却以为春叶在和她玩闹,撒着欢儿四处乱窜,从半开的窗户处咕噜咕噜跳进了屋子里,将殿内暧昧又凝滞的气氛搅作一团。
周书禾笑了笑,走过去把她抱起来。
这只小猫已经五个多月大了,正是爱闹腾的年纪,不乐意被人抱着,在周书禾怀里左扭扭右蹬蹬,乘其不备一脚蹬在她手臂上,跳上祁遇肩头,舔舔爪子蹲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