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子好丑。
程梓嘴里咕哝道。
闻言,临江仙轻笑了一下,宠溺地轻敲他的额头。
“……”
性情冷酷的蝶将把脸板得像千年寒冰,目光夹霜带雪地扫过去,却在触及程梓醉醺醺、红通通的小脸时下意识柔和了几分。
蝶将尚且如此,蝶君就更不会生气,忍俊不禁地拍拍小醉猫的后背,笑着想要跟他解释种子的来历和用处。
就在此时,月色里的风忽然有一瞬变得凛冽清寒,广大的剑意若有若无扑将下来,让在场众人同时眉心一跳——除了桌上那只醉猫。
临江仙迅速出手把程梓揽进怀里,蝶君条件反射地合上箱盖,蝶将也反应极快地抽出长.枪,以保护的姿态横在蝶君身前。
“别紧张,我就是路过此地,看这只瘦不拉几的小猫条条长得像我认识的那只,所以忍不住停下仔细瞧瞧。”
远处有洒拓的女声迎风而来,话音逼近的刹那,背负双剑的意江山化光垂降,眉宇间有几分郁气,脸上却是笑着的,看向程梓的目光也温柔平和。
余光瞥见一旁临江仙,她放下负在身后的手,躬身行礼,态度倒没有对着夏渡那么冷漠:“山神大人,久见了。”
临江仙眉梢微挑,认出她是柳家从前的一位远房表亲,正要起身回礼,怀中的猫却忽然有了剧烈的动静,打断他的动作。
程梓醉得迷迷糊糊间,冷不防听见这道熟悉声线,身体霎时比大脑反应还快一步,支起头就从临江仙怀里蹿了出去。
“喵喵喵喵!”
顶着大红脸,程梓瞪大醉意朦胧的金瞳,一边冲向意江山一边骂她不讲义气,脑子里全都是“原来你个浓眉大眼的钓鱼佬也是隐姓埋名的修行界大佬,却像其他人一样不告诉”这句话。
意江山让他骂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个凌空起跳扑到脸上,一记头锤重撞前额,差点掀倒在地。
抱脸猫猫虫与他的冤种宿主在这一刻合体了。
这熟悉的力度,这熟悉的叫声,这熟悉的抱腿抱肩抱脖子抱脸的硬核拥抱……
“橙子?!”
意江山的惊叫响彻天地。
“橙子!我的橙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她揪着程梓的后颈轻轻拉扯下来,捧在掌心,目光来回扫视着他瘦长纤细的身躯,开口之时脸上溢满心疼,托着他的后背将他抱在胸前。
“呜喵呜喵!”
程梓才不要她的塑料关心,伸出两爪按住她的脸,凶巴巴地问她为什么不说自己是修行者。
意江山被质问得一愣,脱口而出:“那你也没问过我啊。你问我,我当然会跟你说,你都不问,我跟你相处时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修行者,你不得骂我有病?”
“唔?”
程梓怔住了,歪着头,大眼睛眨啊眨,隐约觉得她说的好像有道理,又好像不占理。
酒精令他脑子不太清醒,被欺骗的恼怒消失后,他便支撑不住地倒回意江山的臂弯里,拧着身子蛄蛹两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安心闭眼睡觉。
意江山是他的好朋友,他熟悉的人,在意江山怀中,他缺失的最后一块安全感碎片终于得以补齐。
“诶!橙子!……喝酒了?”
意江山手忙脚乱地抱稳他,顺手一掂,那轻了有三分之二的体重让她皱紧眉毛,又心疼又生气。
大猫盘子变小猫条条,真让人不得劲!
压了压心头上涌的凶戾,意江山尽量平静地看向在场唯一一个认识的人:“山神大人,我们家橙子这是怎么了?”
临江仙看了蝶君一眼。
蝶君一愣,随即耳边划破利剑出鞘的轻响,后颈抵上了森寒锋刃。
他身体僵住了,完全跟不上速度的蝶将也僵住了。
“你干的?”
蝶君转眼望向临江仙,见他垂眸不语,就知道他是在“报答”之前自己临危不出手的举动,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步错,步步都是坑啊。
蝶君心中苦涩,却还是保持着淡定从容的姿态,在身后女剑侠刺骨凛寒的杀意中镇定地解释完来龙去脉。
“综上所述,此事我虽有错,但罪不至死,而且我亦准备了赔礼,便是这颗万寿神木的种子。”
他一面说,一面将箱子推到意江山面前。
“接月天阙是上古天柱的废墟,也是一座囚笼,每个种族都被困在固定的区域,终生不得离开,无法解脱。嶙峋花海承担不起一株神树的消耗,所以,我要这神木种子也无用,送给这只小猫正好。”
蝶君回过身,迎着意江山的剑锋凝视程梓的睡脸,微微笑道:“由它亲手种下这颗种子,待神树萌芽,树不倒,它便寿与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