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不敢说。
处于这种状态的温瑜就像是游戏中看过月亮后加了嗜血buff的狼人,不撕个人心理不舒服,而它只是个打工统,只想旁观别人被撕,不想上去以身试法。
温瑜很快敲响了夜不醒的房门。
她从怀中,拿出了一枚最便宜最普通的留影石:【刚刚在万广海那里,留影的不只是他一个人,我也记录了。】
【他不是担心勾结的证据吗?刚刚我没有,现在我有了。】
房门打开,温瑜露出温和和煦的笑容,宛若世间清傲公子,不沾染半分的污浊与世俗,那笑容,像是这世界上完全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皱眉,因为他永远心胸宽广,慈若神佛。
可在系统的眼里,这笑容,就是拿着暗器吹影针,阴影中只露出上翘的嘴角,向着以为自己在暗处实际上走在大太阳下边漏洞弱点都无比清晰的万广海,吹了过去。
坏人,走好。
系统默默地又给万广海点了一根蜡。
屋内。
夜不醒为温瑜沏了茶。
是衡山毛尖,微苦的清香,淡淡的绿色。
夜不醒不常喝茶。
而温瑾在招待客人时,往往会备上热茶。
温瑜垂眸,她知道,这茶是为她沏的。
为客人沏茶备茶,作为主人,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喝的。
而想要害夜不醒,将浅量细微的毒下在这里,靠日积月累之功,是最让人无法防范的。
夜不醒将茶盏推到温瑜面前,抛去了宗主的威严,与和稀泥事的随和,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唯独眼中,偶有精光闪过,昭示着这个人并不是那么普通。
“我还在想,温城主会不会来。”他声音平静温和,透着点岁月的喑哑痕迹。
温瑜垂眸。
户外的阳光洒落进来,窗边的葵花风铃在地上投射出垂坠羽毛般的阴影,温瑜的视线落在那阴影上。
巳时七刻。
而她加班了一个晚上,早上只休息了片刻,现在想要在午时解决所有的事情,然后躺平放假。
此刻,自然也没有废话的心思。
当然,与夜不醒说话,也不需要废话试探,他虽然稀泥和得多,看起来是个谁也不想招惹的油滑好人,但实际上,却是最倾向于直接的人。
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的那种人。
温瑜的手扶住茶杯,察觉到夜不醒的目光跟过来,她看着茶杯中起伏的一根绿色茶叶,仿佛能看到那上面,无数肉眼看不见的微小触须向外伸展,盘根错觉占满了整个茶杯。
是她熟悉的毒。
温瑜抬眸,与夜不醒的目光对上:“夜宗主,我知道,窥视我的人是你。”
从离开房门,每一次变化,温瑜都能察觉到那道窥视的神念,对方很小心,修为也高,本来是留不下痕迹的。
可他对上的是她。
她不会错过这样的痕迹。
夜不醒的目光,从茶水上,落到了她的身上。
温瑜神情恳切:“夜宗主,你可以随意处罚我,但请你不要揭开此事。”
“我只是对那些道友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做伤害他们的事情。那些宗门,并不需要分割后的御兽宗,而御兽宗的门人和灵兽们,却需要一个完整的御兽宗。”
夜不醒看着温瑾。
从温瑾出门易容改换,夜不醒就发现了他。
见温瑾一个个穿梭在不同的房间内,那些让他厌烦的关于分割御兽宗的蠢蠢欲动彻底被压成死灰,再没有波澜,再不可复燃,夜不醒就知道,这是温瑾做成的。
如今,温瑾直言相向,知道温瑾发现了他的窥视,更叫夜不醒觉得,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
温瑾来请求他的隐瞒,他会帮他,因为,这不算错失。
他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为了更重要的事情,而违背了自己的道义。看到这个年轻人,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夜不醒叹了口气:“水至清则无鱼,利益均衡下,想要做成一件事,总要有所妥协。”
“我明白你。这些年,我也并不想——”
这话说着,夜不醒猛然怔住,因为,他看到了温瑾眼中的炙热和真诚。
炙热的善意,真诚的守护,像是火焰一般燃烧着。
那是绝对的信念,与当年他眼中的低落与黯然全然不同。
端方君子侧身对窗而坐。
阳光洒落,熹微蒙光像是因为向往,奔赴他而来,只因为,这一片赤诚之心。
温瑾有他的信念。
宁为邪魔,救人水火。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妥协,与他这些年所做的妥协、和稀泥完全不一样,说这是妥协,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这是真正的大道,大善,大义。
夜不醒重重叹了口气:“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