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谎言里。
而他穷途末路,已经没有机会再做什么了。
以前,巫振锋一直很自信,自信到自傲,毕竟,从一个父亲并不重视的孩子,打败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完成了赤乌布阵这样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成为了御兽宗的宗主,用莲花楼掌控修真界三百余年,这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做成的。
就连他发现巫兴谋与万广海的小动作,虽然觉得兴谋的招数有点稚嫩,但更多的也是老怀安慰,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再教教这个孩子成长。
更何况,如果到了他被戳破行迹的时候,与巫兴谋拉开对立面,恰好能顺应地保护兴谋。
巫振锋不怕死,但他希望,竹儿能活着,他和竹儿的孩子能活着。
这样,至少竹儿知道,他们的孩子还好好的,她应该会开心的吧。
会可以对他笑一笑吧。
“吱吱——”“滋滋——”
痛叫声与灼烧声同时响起,巫振锋如同行尸走肉,几乎木讷一般地转过头去,然后瞳孔骤然放大。
因为他看到了被阳光焚烧寂灭的竹儿。
至少,也是要保护她的啊。
巫振锋冲向了竹夫人,他将她揽在怀中,为她遮挡着阳光。
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去阻拦他,像是在看一个穷途末路的小丑,只要这个小丑不逃跑不挣扎,他们就可以只是看着。
唯独巫兴谋视线追随了过来。
他并不傻,刚刚短暂的对话,他很清楚,巫振锋知道了他的身世。
这也是他与万广海合作,想要彻底脱离巫兴谋的原因,杀死他最好,若杀不死,逼迫他不得不离开,让他再没有得知真相的可能,也是好的。
曾经,巫兴谋享受着竹夫人孩子的身份,肆意妄为到了极点。
可当某一天,他在书中看到赤乌一族融血的特点,偷偷在莲花楼中试验,却发现他的血并不能融入竹夫人的身体时,巫兴谋便知道,从那一刻起,巫振锋也是敌人了。
当然,除了这一点,他还在巫振锋之前,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足以出奇制胜杀死巫振锋的秘密。
巫兴谋脸上的胖肉颤动,他看着那个男人疯了似的抱住那只扭曲冒烟的猴形怪物,看着那怪物如同往常一样,用利爪划破他的后背、手臂。
最后,一口咬在巫振锋的脖颈上,近乎贪婪和疯狂地吞食着鲜血。
而巫振锋却不想松手,他疯了似的,只喃喃说着:“我保护你,我保护你,我保护你……”
真可笑啊。
这就是他所谓的父亲。
巫兴谋目光淡漠而忧伤地看着,掩在袖中的手掌,捏碎了手串上的一枚黑色的珠子。
那是牵引粉。
训练赤耳火尾猴时,是巫兴谋一切的启蒙,巫振锋将一切全权交给他,并没有插过手。
所以,巫振锋并不知道,赤耳火尾猴除了采摘株蒙果那一个功用之外,还有一个隐藏的杀招。
在闻到只有他们能闻出的牵引粉的味道时,它们会变得疯狂,像是对待灭族仇人一般杀死眼前的那个人。
而竹夫人的身体里,就是四百年前死掉的那只赤耳火尾猴的神魂。
巫兴谋早就知道了。
而他清楚巫振锋多么重视竹夫人,冷眼旁观他对着一只猴子诉说思念的愚蠢之外,巫兴谋没有放弃杀招的恢复训练。
每一次,他与竹夫人的单独相处,都是在用牵引粉,去唤醒藏在它神魂中训练的记忆。
所以,每一次,从那个房间中抬出的用于“献祭”的血肉模糊的死尸,都分外得多。
这是为巫振锋准备的。
如今,便是用上的这一天。
只有巫振锋死掉了,他才能堂堂正正、不沾染一丝污泥地站在阳光下。
即使那些妖兽指正他,也并不可信,他完全可以说是,他们怀恨在心。他也掌握了太多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让他们改变说辞,甚至于无声无息地死掉。
至于温瑾,他就算是揭露了这一切,没有实际证据的时候,又能做些什么呢?
莲花楼背后盘根错节,不只是今天的这些人,会有人不得不保他。温瑾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或许,他还可以想办法继续御兽宗和怀玉城之间的婚约,将他那个宝贝妹妹娶过来。
许是他嘴角的嘲讽太过明显,温瑾转过了头。
他的眼睛,像是浸了水的黑色琉璃珠,不看笑意只对上目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凉渗渗的。
与此同时,包围着竹夫人那三只赤耳火尾猴突然疯了一般向身旁的修者袭去,火尾猴本就是以身法灵活见长的灵物,骤然而行快如闪电,周围的修者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以为是巫振锋又耍了什么花招,忙进行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