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照着店小二的指引走到纪晓芙说的地方,先远远看见一片小湖,湖边栽着绿树,四下无人,十分安静,亭子就立在湖边,亭外生满野草,几根柱子和围栏已经破旧掉漆,他走到亭外几百米处,忽然停住脚步,一时真怕纪晓芙约他来见面,杨逍就陪在她身边,踌躇一会儿,还是走向亭子,到亭外几十米处,忽然见一条白色人影从柱子后面缓缓走出来,身形苗条,脚步轻盈,正是纪晓芙。
月光之下,只见她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要消瘦不少,可是殷梨亭却隐隐约约觉得她似乎和从前有所不同,他仔细思量,忽然心中一痛,暗道:“她从前眉间一直隐隐有种忧愁,如今看起来神色这般轻松,想必都是杨逍的功劳了,我……我怎的从没发现过她从前竟然这般不快活!她这般不快活,想来都是因为我了。”
殷梨亭想到这里,一时满心的质问和责怪竟都说不出来,他痴痴望着纪晓芙,一句话也不说,纪晓芙走到他面前,轻轻道:“六哥,多谢你还肯来见我。”
殷梨亭摇摇头。
纪晓芙道:“我听说你活着,真的高兴极了,就想着,无论如何,我都该来见你一面,对你说句对不起。”
殷梨亭道:“是我对不起你。”
纪晓芙默默瞧着他,忽然流下泪来,她擦了擦眼泪,微笑道:“我知道你人好,可是这事你从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殷梨亭又摇摇头,道:“我……我心中欢喜这门亲事,就以为你也和我一样是欢喜的,我从没想过你会因为这门亲事不快活,因为我不快活。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做人家的未婚夫做得还算称职,今日见到你,见到你这般轻松自在,才知道原来我从来都关心你不够,从没注意到原来你这几年都是这般不快活。”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今看你这样,我……我心里也为你高兴。你也不必在意我,武当不会怪你的,日后……日后你就和杨逍好好在一起,我……我没关系的。”
他说这话时,泪珠在眼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肯落下来,纪晓芙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忽然低头,抹了抹眼泪,然后道:“我没有和杨逍在一起。”
殷梨亭本来心脏抽痛,听了这话,豁然一惊,忍不住向纪晓芙望去,道:“那你……你是来找……”
纪晓芙摇摇头,道:“六哥,我是真的来找你道歉的,并且把你从前送我的那个玉坠还给你,盼你日后能再寻一个很好的姑娘,将玉坠给她,让她陪伴你一辈子平安喜乐。”
她顿了顿,神色平静的继续道:“我知道现在江湖上有很多关于我的传言,我听过一些,只觉得他们说得都好合理,就好像我真的做了他们说得那些事一样。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地步,我又能去怪谁呢。我从前只怪自己命苦,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才觉得从前我遇到的那些事也没什么是真捱过不去的,只怪我自己太优柔寡断,谁都想讨好,最后反而落得谁都得罪了。”
殷梨亭忍不住道:“晓芙妹子,你和杨逍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晓芙叹了口气,道:“不错,不错,这些事,我本应该跟你说明白的。那一年我们得知天鹰教王盘山之会的消息后,师父就命我们师兄妹十六人下山,分头打探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我走到川西大树堡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杨逍,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我千方百计,躲避于他,却始终摆脱不掉,后来被他擒获,为他强力所迫,无力反驳,就失身于他。”殷梨亭如今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竟然遭受过这种事情,他看向纪晓芙,目光中满是怜惜,脸上肌肉微微颤动,愤怒道:“我竟不知道你经历过这种事,这人实在是猪狗不如的禽兽!我……”说到这里,才想起纪晓芙和杨逍其余的事,又难以启齿的说:“但是你……你怎会……给那淫徒的孩子取名不悔?”
纪晓芙倒不惊讶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叫不悔,苦笑道:“六哥,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那时候我被他制住,虽然从不顺从他,一直想着怎么去死,好免受侮辱,他怕我自尽,也一直看管我极严,让我求死不得,后来数月之后,我也是趁着他应付敌人的时候逃跑的,可是这些年来,我心里却始终没有忘记他。”
殷梨亭听到这话,脸色惨白,身子颤抖,只恨地上没有一个地洞好让他钻进去。
纪晓芙继续道:“六哥,我当时和俞二哥去雪山,发誓要为你守一辈子,那话是真心的,虽然你活着的时候,我不愿嫁你,可是我知道你死了,就算你那时候不是因为要来帮我才会在路上遇见血刀老祖,才被埋进雪里,我也愿意为你守寡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