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走到门前,拿起铜环,轻叩大门。
一个壮汉应声开门,正好看见门外殷梨亭白生生的脸,脸上原本强忍着的愁苦之色一滞,笑道:“是姑爷来了!”
殷梨亭听了这话,顿时脸上一红,手足无措,讷讷说:“还……还不算姑爷呢。”
那壮汉却不管他这么说,只是笑着叫他姑爷,又把他请进来,领他去见了纪晓芙之父纪老英雄。纪晓芙是纪老英雄的幺女,他生纪晓芙之时已经年近五十,如今已是七十多岁,满头白发,看着倒很精神,见殷梨亭来了,忍不住长吁短叹的握住殷梨亭的手道:“梨亭是为晓芙的事来的吧?”
殷梨亭道:“是啊,我前几天收到信,信上说晓芙妹子现在在京城被关在了牢里,具体原因不明,让我上京处理一些事,信上还说也把这件事告诉咱们家了,我就过来,想着你们一定也要去京城,不如结伴上路,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纪老英雄凝视着他,目光闪动,眼中似有愧意,笑道:“好孩子,你有心了,我把晓芙交给你,我也放心了。只是我年纪大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晓芙的三叔和四叔昨天已经赶去京城了。”
殷梨亭道:“这可不巧,正好错开了。那我这就去追他们去。”
纪老英雄道:“今天天已经晚了,吃了饭,住一晚再走,天冷地滑,就算你学过武功,能挨得住,马可挨不住。”
便强留殷梨亭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殷梨亭吃过早饭,便匆匆上了路。
这日上午,他转上了一条大路,就见远处停着一队迎亲的人众,共四五十人,簇拥着一顶花轿,红衣红花,白雪白路,看起来十分好看。
这成亲的人虽然和殷梨亭无关,他既喝不到一杯喜酒,也吃不到一块喜糖,但殷梨亭瞧见了,却也由衷的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高兴。等他走近一些,却听不到欢声笑语,反而哭号遍野,在寒风中格外凄凉。
殷梨亭马行到近前,才发现地上红的不是红衣,而是血肉尸块,几个人身上衣服湿答答的满是泥泞,看起来像刚从地上打过滚似的,现在都跪在尸体前面哭,还有几个人走到花轿前面,一面哭,一面发抖,一面安慰花轿里面的人,花轿里隐隐也有哭声传出来,似乎说的是什么“我不活啦”之类的话。
在花轿前面,还有一匹无头的白马尸体,马鞍上倒着个男人,披红戴花,服色光鲜,看起来应该是新郎,但是胸口却被人捅穿一个大洞,早已死去多时了。
殷梨亭平素在江湖上走动的少,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心中气愤异常,从马上下来,走到那花轿前面,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正沉浸于恐惧和悲伤之中,偏殷梨亭轻功极佳,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毫无声息,他突然来这一句,直把这几个人吓了个半死。殷梨亭来到花轿,也正好看见新娘的正脸,只见她十六七岁年纪,也不知什么怨仇,鼻子竟被人割了下来,扔在地上,一个血淋淋的黑洞横在一张脸中间,白骨清晰可见,殷梨亭也不由吓了一跳,一时两伙人倒不知谁受的惊吓更多一些。
殷梨亭见面前几人一副吓破胆子的模样,忙道:“你们别怕,我是武当弟子,不会滥杀无辜的,我是见你们这样,才过来问问,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新娘用袖子挡着脸,想说话,却哭得喘不过气来。
旁边一个婆子,看起来应该是喜娘,回答道:“这位爷,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送姑娘出嫁,忽然一个和尚就带着两个女人骑着马出现在我们前面,说‘喂,新娘子长得怎么样,俊不俊啊?’我们不过说了几句,让他走开,别来捣乱,他就把我们的人都杀了。
然后他闯进花轿,来看姑娘,说……说什么,”她压低声音,继续说,“‘这样丑怪的女子,做什么新娘!天下女人都死光了吗?’说完这话,就把姑娘的鼻子割了下来,把姑爷给杀了,我们几个还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当时跑得快的,才没遭他毒手。”
殷梨亭吃了一惊,心道:“和尚?难道是少林的和尚?不不不,少林怎会做这样穷凶极恶、滥杀无辜的事。”
他虽然心系纪晓芙,但是大丈夫有所必为,有所不为,遇到不平之事,就该拔刀相助,这是当年张三丰教导他们学武功的时候说过的话,殷梨亭也时时刻刻将这话记在心上。
他宽慰自己,纪家已经赶去京城,何况二哥也在京城,他就算晚几天到,也一定不会耽误纪晓芙的事。然后便向那几人询问那和尚的外貌、武功和行踪。
其余几人在和尚大开杀戒的时候就慌不择路的逃跑了,哪还记得这么多,反倒是花轿里被割了鼻子的新娘记得更多一点,说那和尚穿着件黑袍,尖头削耳,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应该六七十岁,拿着一柄缅刀,刀锋是暗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