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关道:“你说的是谁?”
小鱼儿道:“将我送到这里的车夫。我最后一次见到王怜花,是在一座地牢里。当时我横着进去,横着出来,自然不知那座地牢的位置,但是车夫一定知道。他说不定还知道,另一个车夫,把他家少爷送到哪里去了。”
柴玉关若有所思地道:“你家少爷是坐车离开的?”
那管家解释道:“我家少爷无论去哪里,都是坐车。他从不骑马。”
小鱼儿一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你家少爷看着和我年纪相当,我今年十八岁,料想你家少爷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他这十几年来,从没有骑过马?”
那管家挠了挠头,脸上有些尴尬,说道:“其实少爷是几个月前突然冒出来的。小的跟了老爷三年,从未听老爷提过,他还有一个儿子。
只是从前有媒婆上门,想给老爷说亲,老爷就跟媒婆说,他年轻的时候,成过一次亲,没过多久,太太就病逝了。太太在世的时候,老爷与太太感情很好,什么曾经海螺难为水沟,什么只有巫山的云才是云,别地儿的云都不是云,所以他是不会另娶的。
小的以为太太没来得及留下一儿半女,就撒手人寰了,哪里想到突然有一天,老爷领着少爷回家,跟我们说,这是太太给他生的儿子。”
小鱼儿一生中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着实不少,但这件事在他所遇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之中,也足以名列前茅了。
他走到江别鹤的身旁,蹲下身去,检查江别鹤的尸身。
江别鹤的额头和一半头顶的骨头,都给王云梦那一掌震成了碎片,上自头顶,下至鼻梁的上半张脸都凹了进去,骨头碎片则自皮肤中突了出来,皮肤破成一个个大洞,适才溅了小鱼儿一脸的鲜血和脑浆,都是自这些大洞中喷涌出来的。
小鱼儿当然不是在检查江别鹤的伤势,他只是想要看看,江别鹤脸上是否有易容的痕迹。
易容的手法虽然千变万化,但纵有万变,也不离其宗,那就是在脸上放上什么东西,以此来改变自己原本的相貌。
无论是人皮|面具,还是面粉粽膏,江别鹤若是在脸上放了这些东西,如今他面目破裂,头骨变形,这些东西绝不会继续服服帖贴地留在他的脸上。
小鱼儿仔细地瞧了江别鹤一会儿,没有找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兀自不太放心,伸出手指,在江别鹤的脸颊上用力一刮,触手处冰冷柔软,滑腻腻的,确实是刚死去不久的人,沾了血污的皮肤。
小鱼儿收回了手,用江别鹤的衣服,将手指擦干净,心想:“是我想多了吗?”
只听得柴玉关道:“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
那管家笑道:“我家少爷叫玉郎。我们老爷说,他昔日有位恩兄,不仅是昔日江湖人中温文风雅的典型,还是千百年来江湖中最著名的美男子,他给少爷取‘玉郎’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这位恩兄。”
小鱼儿适才听说他家的少爷是几个月前突然冒出来的,已觉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此刻听说他家的少爷原来叫江玉郎,才发现适才的自己实在是太没见识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爷叫江玉郎。
那个被月神偷走冒充花无缺的倒霉鬼,江琴的亲生儿子,也叫江玉郎。
这个江玉郎对他们兄弟蓄着极深的恨意,安排贾珂被乱刀分尸,还安排他做小倌帮他谋取好处。
那个江玉郎自小被月神从家中偷走,后来险些因为月神给他下的剧毒丧命,前些时候,在客店里做采花贼,还被贾珂抓个正着,不仅在江湖上声名扫地,还遭到了卫国朝廷的通缉,他确实有理由恨他们。
这两个江玉郎,显然就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惨死在王云梦手上的江鹰北,显然就是江玉郎的父亲,江琴。
也是将他们父母的行踪出卖给十二星相,害得他们父母惨死的元凶之一,江琴。
小鱼儿出神地看着江别鹤的尸身,心想,这叫什么事啊!
他还想找江琴报仇呢,怎么江琴就这样死了?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报仇吗?
小鱼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柴玉关奇道:“你笑什么?”
小鱼儿却不回答,站起身来,向那管家一笑,伸手指着岳姑娘的尸身,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那管家一怔,说道:“嗯……是岳姑娘。”
小鱼儿摇头道:“不对!”
那管家迟疑道:“额……邀月姑娘?”
小鱼儿笑道:“我想她更喜欢听你叫她‘邀月宫主’。你知道这位邀月宫主,非常喜欢我,睡觉的时候,都会梦见自己嫁给了我。这两天她为了讨我欢心,将移花宫最深奥的功夫,都默写出来,藏在她的屋里,说等到她嫁给我了,就把这些武功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