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朱姑娘离开这里,她又没有中毒,到时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吗?如今他又得了你的保证,你没打算怪责朱姑娘,我敢向你保证,等你洗完澡以后,他就会跟你提起将朱姑娘送到外面养伤这件事。但若他是你口中那个是非分明的侠义之士,他应该不会跟你提起,将他的不肖女儿送出去养伤这件事吧,你说呢?”
张无忌暗暗心惊:“朱掌门用椅子腿狠狠地打了朱姑娘一通,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怎么可能!”
他一面觉得贾珂的分析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绝不可能是真的,一面又对自己的结论缺乏信心,一颗心左右摇摆,隔了一会儿,心想反正做饭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赌注算不得什么,于是笑道:“换句话说,只要一会儿朱掌门没来找我,说起朱姑娘的事情,那么这次就算我赢了?”
贾珂微笑点头,说道:“当然,倘若他没来找你,那么这次就算你赢了!你快去洗澡吧,等你洗完了,咱们就可以等候朱掌门大驾光临了。”
不过一会儿,张无忌梳洗完毕,见浴桶旁边有个方桌,桌上放着一个包裹,于是打开包裹,见是一套雪白的长羊毛皮新缝的皮衣,样式和那些朱家门弟子身上的衣服的样式相似,看来这是一套朱家门弟子过冬穿的皮衣。
张无忌的衣服浸泡在雪水之中,早已湿透了,衣服皱皱巴巴,沾着些许泥沙,自然没法穿了。
他换上这套皮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就见贾珂伏在桌子上,脸蛋埋在臂弯之中,竟然睡了过去,看来贾珂今天起的太早,忙了一上午,本就有些倦意,这时在房里等他太久,屋里又太过温暖,忍不住打起盹来。
张无忌一怔,心想:“我还是等会再叫他吧。”正要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忽见贾珂坐直身子,向他瞥了一眼,脸上突然黯淡下来,然后俯下身去,在臂弯上蹭了几下,这才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你洗完啦,我都睡着了。”
张无忌坐到身边,笑道:“你刚刚梦见小婶婶了?”
贾珂惊奇道:“嗯,你怎么知道的?”
张无忌笑道:“我看到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毕竟你刚刚的表情,我已经不知见过有多少次了。”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有那么多次吗?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说话时神色黯然,但很快打起精神,笑道:“这次他听说有人举办了一个英雄会杀我,定会披星戴月地赶到这里的。只要他还在西域,他就一定会过来,唉,唉!”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地发出两声毫无意义的叹息,随即站起身来,笑道:“你洗完澡了?那我可要把门开开了。”
张无忌见贾珂想到王怜花很快就会过来,心里就高兴起来,在为贾珂高兴之余,也有些惆怅,心想:“小叔叔眼下虽然找不到小婶婶,但他总有一个盼头,说不定哪天,他就能与小婶婶重逢了,而我呢?”
贾珂走到门前,却不急着开门,而是低声道:“一会儿我出去,你留在这里,看看那朱掌门会怎么做。”然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张无忌见贾珂这般慎重,心里也有些紧张。
他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正待喝上一口,突然想起贾珂提到的下毒一事,这杯茶自然不敢喝了。
他又想自己枯坐在这里,怎么看都十分可疑,即使朱长龄心里有鬼,他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十有八|九也不会在这时候跟他说朱九真的事了,于是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忽听得脚步声响,一个人站在门前,抬手轻叩房门。
张无忌睁开眼来,向房门瞥了一眼,问道:“是谁在外面?”
只听一人说道:“张兄弟,我是朱长龄。你身上怎么样了?我听真儿说,你被她养的恶犬咬了一口,所以去库房里找了两瓶上好的伤药,你拿去用吧。”
张无忌心想:“朱掌门果然提到朱姑娘了,不过他只是提到朱姑娘将我的伤势告诉了他,可没说希望朱姑娘去外面养伤。”忙道:“朱掌门,门没有锁,你进来就是。”
待得朱长龄走进房间,张无忌又道:“朱掌门,多谢你的好意,其实我这里也有金疮药,倒不用劳烦你亲自过来送药。”
朱长龄道:“张兄弟,你身上的伤,大半都是真儿害得。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做错了事,就得想法弥补。我不过是去库房找了两瓶金疮药,你却是被那恶犬咬伤了腿,还被那恶人踩伤了背,区区两瓶金疮药,能比得上你受的伤吗?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张无忌摇头笑道:“我身上的伤,不过是些轻伤,算不得什么。朱掌门,俗话说:‘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再去责怪别人,也没那个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