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白衣鬼也就一百四五十人,连王怜花一行的一半都不到,不过王怜花一行刚来三寺镇,镇上本就没人认识他们,加上二百五六十人是在寺庙借住,而不是在客店歇宿,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外人根本无从知道,只要利用马车,很容易在人数上造假。
等到次日清晨,三座寺庙里的白衣鬼赶车的赶车,骑马的骑马,离开三座寺庙,与住在客店的那些白衣鬼汇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三寺镇,来时是什么模样,去时就是什么模样。
虽然这些人的模样都有些许变化,毕竟白衣女鬼的易容改装之术,还没有那么巧妙,但镇上的百姓,没有一人察觉这些变化,他们与王怜花一行人只是萍水相逢,谁会将陌生人的相貌记得那么清楚。
只有黄伯流一个人,站在人群之中,眼望骑在马上的“王怜花”的背影,四下里阳光满目,人声鼎沸,他身上却满是寒意,心想:“他们……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昨天晚上,黄伯流读了王怜花给他的那封信,便去镇上的客栈挨个打听,是否有商人将货物寄放在店里。他转遍了整个三寺镇,倒真问出几个把货物寄放在店里的商人,但没有一个商人,是把货物寄放在客栈,自己去枯茶寺、枯云寺、枯月寺借宿的。
甚至还有个掌柜的,收了他的十两银子以后,悄悄地告诉他:“客官,我将这件事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不要看我们天天去这三座寺庙,把打扫修补这些活都包了,就以为我们都对佛祖十分虔诚!其实啊,我们这三座寺庙,从前闹过鬼!”
黄伯流本来对鬼神之说完全不信,但刚有二百五六十人毫无来由的消失不见,不论他从前如何不信鬼神之说,这时也不禁半信半疑,听到掌柜的这话,手上更是捏出一把冷汗,低声道:“闹过鬼?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我听听!”
那掌柜的叹了口气,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毕竟我也不是那专门捉鬼的道士。这件事得从六七年前说起了。那也是一天傍晚,有一伙人来到我们镇上。我一听他们的口音,就知道他们都是中原来的,他们说自己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具体什么东西,我不记得了,就知道他们那一伙人,个个穷得叮当响,连客店也住不起,听说镇上有三座寺庙,就去那三座寺庙借宿了。
当时寺里有好几个和尚,听说他们想要借宿,就让他们进去住下了。我们镇上有一个人,姓黄,天天早上都要去枯云寺烧一炷香。次日一早,他又去枯云寺上香,谁知他走进寺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遇见,从和尚到住客,他都没有见到,就好像所有人都人间蒸发了似的。
那姓黄的吓得不轻,连香也不敢上了,从枯云寺跑了出来,将这件事告诉大家。大家听说以后,都十分好奇,有的去了枯云寺,有的去了枯茶寺和枯月寺,想看看,这两座寺庙,有没有出问题。然后你猜怎么的?那枯茶寺和枯月寺的人,也都消失不见了。
后来我们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他们,当时就有人说,他们是被鬼怪吃了。也有人不信这话,说道他们住的可是佛门净地,鬼怪怎么可能去那里吃人?过了两三个月,又有一伙人从中原过来,路过我们三寺镇。当时镇上还没有这么多家客栈,那一伙人有女眷,客栈住不开,于是借住在枯月寺。那时有两个四处云游的和尚,在枯月寺暂住,一个年纪很老,另一个是老和尚的徒弟,也就十五六岁年纪,枯茶寺和枯云寺里,也都来了几个和尚。那伙人住进枯月寺,等到次日清晨,大家就收到消息,那一伙人,还有这三家寺里的和尚,也都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发生以后,大家就认为,这是中原人招来的灾祸,毕竟中原人没来的时候,寺里的和尚从来没有失踪过。于是大家打定主意,以后决不允许从中原来的人,在寺里借宿了。过了半个多月,又有几个和尚在我们镇上住下,谁想他们住进这三座寺庙,不过一个晚上,就和前面那些人一样,消失不见了。便是如此,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一个和尚敢留在我们镇上。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我们镇上没有和尚了,再有从中原来的人,在这三座寺庙借住,晚上是怎么进去的,早上就是怎么出来的,一夜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所以我们现在都说,当年那吃人的鬼怪针对的,不是从中原来的人,而是从外地来的和尚。也许是因为那些和尚心不诚,所以即使身披袈裟,身居宝刹,也抵御不了鬼怪。”
黄伯流听着听着,一股寒意自脊梁直泻下去,心想:“当年是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现在也是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消失不见呢?就算死了,也该有尸骨啊!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世上真有鬼怪?难道他们都被妖怪敲骨吸髓,吃进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