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心想:“我要开这扇门,须得搬把椅子过来。”可惜这些囚室不比楼上那些囚室舒服,室内只有一张软榻,没有椅子。王怜花思来想起,自己似乎只在一个地方见过椅子,就是那间摆满刑具的房间,那里有一把老虎凳。
他只好暂时放弃开门,先去刑房拿老虎凳。谁知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女子俯卧在地上,穿着一身淡紫衣衫。
王怜花吃了一惊,走上前去,扳过她的身子,果然是乔丽潘。但见她脸色青黑,双目圆瞪,肌肉紧绷,双眼、鼻孔、耳朵、嘴角同时流下污血,王怜花伸手去摸她的脖颈,发现脉搏已经停止了。
王怜花将乔丽潘放到地上,从怀中拿出一根金针,然后拿起她的右手,见她手指根根紧绷,似乎去世之前,正在用力抓挠什么东西,指甲断了几根,指甲缝里有些灰尘,于是转头瞥向地面,青石板上多了十道细细的抓痕,不太明显,显然是乔丽潘生前留下来的。
王怜花眯了眯眼,然后将手中金针,刺入乔丽潘的喉咙,随即拔出金针,凑近鼻端一嗅,只觉血腥气中,似有淡淡的檀香之气。
王怜花放下金针,然后坐在乔丽潘的尸身旁边,见她面前放着两大坛清水,几包风干牛肉,都是从地洞里拿出来的东西,心想:“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洪大福给自己准备的,里面怎么会有毒?难道我所料有误,这些东西,其实是洪大福给他的仇人准备的?抑或是这些东西早就被人发现了,那人偷偷在里面放了毒药,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洪大福?”
王怜花见旁边放了一只木碗,碗中残留了小半碗清水,于是拿起那只木碗,将清水倒在手心,凑近鼻端一嗅,就是清水的气味,然后将木碗凑凑近鼻端一嗅,却什么气味也没闻出来。
木碗什么气味都没有,实在很不正常,毕竟木头也有自己的气味,木碗既是木头所制,自然会透出木头的气味来。这只木碗什么气味都没有,显然是匠师用特殊的手法,将木碗本身的气味掩盖了。
王怜花略一沉吟,心想:“这两只酒坛应该是一样的。这只木碗被人用过了,那只木碗却还没有。我用那只木碗试试。”于是打开另一只酒坛,将坛盖拿在手中,揭下裹在上面的红布,露出一只倒放的木碗。
王怜花把红布放到一边,然后将木碗放正,凑近鼻端一嗅,果然什么气味也没闻出来。
他捏住木碗,手指稍一用力,便掰下来一块碎木片,约有黄豆大小。然后他从怀中拿出丝帕,蒙在脸上,又从怀中拿出火折晃亮,用火将这块碎木片点着。
不过须臾,王怜花便隔着丝帕,闻到淡淡的檀香之气,与乔丽潘血液中的檀香之气一模一样。
王怜花脸色一变,挥掌将碎木片上的火焰熄灭,心想:“好厉害的毒计!”
原来这两只木碗,成形以后,便泡在金银血蛇的毒液之中,泡了七七四十九天。这金银血蛇的毒液是剧毒之物,毒液有淡淡的檀香之气,木碗在毒液之中泡了四十九天,毒液便已渗入木碗的纹理之中,也带有淡淡的檀香之气。
四十九天以后,将木碗从毒液中拿出来,用清水洗净,然后用药粉搓洗一遍,冲水后在阳光下晾干,再用药粉搓洗一遍。这样重复三次,木碗上面残留的檀香之气,便能消失的一干二净,但金银血蛇的毒液,却仍旧留在木碗的纹理之中。
适才乔丽潘将清水倒在碗里,木碗中残存的金银血蛇的毒液,自然而然地溶于清水之中,之后乔丽潘将水送入口中,金银血蛇的毒液,便随着清水进入她的肚里,没过多久,便在她体内发作。
酒坛里的清水虽然无毒,但两只酒坛实在太大,若是举起酒坛对嘴喝,那实在很不方便。别说是乔丽潘,换成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都不会不用木碗喝水,却用酒坛喝水。
洪大福准备这样两只大酒坛,和这样两只涂满剧毒的木碗,显然是想着若是用这些东西的人是他自己,他知道木碗有毒,决计不会用木碗喝水,自是安然无恙。若是用这些东西的人是别人,那他就可以用这两只涂满剧毒的木碗,给这些不问自取的强盗一个教训。
王怜花暗自庆幸,倘若适才又饥又渴的人是他,那他见乔丽潘喝过清水,吃过牛肉以后,什么反应都没有,定会认为这些东西没毒,然后放下心来,坐在这里喝水吃肉。他这次出门,是被王云梦带走的,连可以解百毒的素女丹都没有带在身上,若是真中了这金银血蛇的剧毒,那他只能和乔丽潘一起死在这里了。
王怜花站起身来,目光落在老虎凳上,心道:“洪大福既会在木碗上做手脚,谁知他会不会在出口做手脚?我须得好好想一想,倘若我是他,我希望这个出口只有我能用,别人用我这个出口,那这逃生之路,就得变为送死之路,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