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想你既是他的转生就是他,可我错了,转生虽是一魂却不是一人,你并非是他,之前种种是我妄想,我不该存有执念,所以,我只要你躯壳。”
闻言,姜子明心中大憾,接连再退两步。
去魂留体,那他便不是他了。
“我还不能死。”
他不能死,他不想死。
楚骄冷眼看他,他如今恢复魔身,而他半残之躯,想杀他易如反掌,但他不能,如今人间大乱,妖魔之气横行,需他平定妖魔,所以不能杀他。
“你的命我暂不取,等人间安稳我会亲自来取你身躯。”
说完就消失不见,姜子明猛松一口气,跌坐在地上缓了许久。
辞白城上空是化不去的妖魔气息,遮天蔽日,看不到阳光,已是暖春的天,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处处都是刺骨的凉。
他调整气息起身,恍惚间听到了欢呼雀跃的声响,这炼狱一般的辞白城处处死气,人人自危,怎么会有欢呼的声响,他自嘲的笑了笑,垂首往前行。
长街孤寂,冷风萧瑟,见不到一个活物,感受不到一点生气。
修士匆忙而行,不敢停驻半分。
应声受损无法御剑,他也没了力气运转灵力,只能徒步前行,好在长街适才被楚骄与他合力清化过一遍,现下不见妖魔,他能在其中安然前行。
慌忙而过的修士无人问他,都在自保,苦难之中最让人心痛的其实是人性。
衣袍被凉风撩动,手腕上的手镯有些寒凉,他垂眸看去,银线断了一根。
旁边经过慢慢悠悠的修士,忽然在他身侧驻足,熟悉的戾气袭来,而后是一声问,“他再也回不来了了吗?”
第88章
这个声音一瞬就激起了姜子明内心的恐惧,雷刑之痛恍若再生,他步步后退,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人。
汪爻揭下宽大的帽袍,目光凄冷,“你与他天壤之别,我本该第一时间就认出来的,可我心存妄念,自我欺骗。”
姜子明全神贯注的望着他,手中的应声若隐若现。
汪爻对他的戒备坦然相对,微微退却了半步拉开距离,见状,姜子明反而更加警惕了。
“如今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怨不得任何人。”汪爻语气悲凉,神色清寒,他抬眸望着眼前的人,明明一举一动都和他的义父不一样,可他却还是自我欺骗了许久,他不由得嘲笑自己,“他闭关之前他咒他死,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以为他不会当真,现在想来,我字字句句都在诛他的心,所以他才不想再见我吧。”
姜子明看见他眼睛红了,含着泪,明明是笑着的却苦的很。
汪爻垂眸掩去眼中的悲切,抬眸看他眼神又是淡漠 ,“你既是他选的人,就替他活着吧。”
姜子明有些不知所措,梵天派门前他咄咄逼人,要将他置于死地,可如今他却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汪爻自知自己之前将路走绝,如今三言两语就让他信自己不会杀他十分可笑,他继续说道,“我的记忆封在了掌门令中,我以掌门令引天雷,引火烧身,落入令中,想起了所有事情。”
闻言,姜子明才有些信他的话。
如今的局面,汪爻要是想杀他,是在不用浪费口舌。
“韩青玥许是知我执念我母亲是死因,也执念义父的偏爱,以此挑拨,我明知是她诡计,却还是做了棋子。”
姜子明:“你母亲的死,我的确不知道。”
“我都知道。”
天雷阵中他想起了全部,他母亲是魔族圣女,隐藏身份人间游历,与汪正信相识相爱,成亲后诞下他,初时并无异样。
但汪爻天生魔胎,魔气难藏,因有人的血脉魔气没有展露,直到四岁之时因为与汪展妍争抢玩具触发魔气,魔气毕露。
他年纪尚小不知如何控制魔气,圣女救下汪展妍,而后倾尽全力压制住了他的魔气,这才保住他。
仙尊到时,圣女已经奄奄一息,他只能设法掩藏圣女的魔气,成全她只作为汪正信的夫人葬身梵天派。
汪爻面对和他义父一样的面容,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义父,没有告诉他这些,眼泪却不听使唤,他摊开手,能催化出一团黑色的魔气,姜子明震惊。
怀中的赤锋剑将黑气吸纳,他侧目望着辞白城空中的魔气,恨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汪正信不敢看他,汪展妍从不提母亲,义父对他骄纵,他明明是罪人,却高高在上的指摘了所有人。
姜子明沉声:“汪爻,是我对不起你。”
汪爻摇了摇头,十年的等待换来的不是他的义父,他的执念太深,已经扭曲的不是父子之情了,他也不分不清自己义父到底是什么感情,只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