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我望向了仓持乱翘的头发。
哦，毛茸茸的还真像是小狗呢。
……金毛？
不，柯基吧？
不过我喜欢的是柴犬。
04
我趴在课桌上，下巴懒散地搁着半条手臂。
距离下课还有十七分钟。
仓持始终保持着双臂交叠放在胸前的动作，脑袋却小鸡啄米似一点一点的。
从后面的位置上看哪怕他再腰背挺直，也完全暴露了偷偷打瞌睡的事实。
他猛顿了下头，没有磕到课桌倒把自己惊醒了。
我从后头看见他抬手做了擦拭嘴巴的动作，依然有些迷迷糊糊地摇晃着身子。
……还要继续睡吗。
莫名兴起的坏心思，我伸长了手臂，指尖夹着笔，用笔帽戳了戳仓持的后背。
“……！！”
只见仓持的肩头狠狠怂动了一下，停顿了两三秒，似乎在判定这是否为错觉，随后慢慢朝我转过头来。
然而我食指抵在唇前，“嘘。”制止了他回头的动作，眼神示意讲台桌上的老师。
于是仓持只好硬生生吞下了问询的话语，僵硬的转回去捧起课本，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守山……要和他说什么的样子。
刚刚应该是在叫他吧……不是什么意外，不小心用笔戳到他的吧？
可是为什么突然又不说了呢，老师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里……
仓持满腹疑问紧张地思索，随即后背传来了陌生的、无可预料的热度。
守山……她的手指正在他的背上写着什么。
意识到这点的仓持一瞬绷紧了身子，反射性想要转身知晓后座那名女孩，在无法光明正大随意交谈的课堂上，对方所避开耳目想要传达给他的意思。
即使没能亲眼所见，他也完全可以想象到对方那只莹白的手指，隔着制服，使柔软的触感轻而易举地穿透过去，在赤/裸的肌肤上落脚。
一笔一划，一字一句。
犹如凭空勾画出一道点火装置的轨迹。
他压抑着身体生理性的颤抖，敏感的痒意，以及难以言喻的羞怯。
然后拼命让热火冲击的大脑竭力冷却下来，逐渐拼凑出对方在后背留下的字句：
请……借……我……橡……皮……好吗？
为、为什么连标点符号也要写啊……
那只手指在背部偏左下的地方画了半个弧形，然后往下一条竖线，须臾过后又落下实心的一点。
仓持死死抓着自己的衬衫领口，喉结滚动咽下了一口水。
又在写着什么……左半边一道弧线，右半边再添补一笔。
……等、守山……守山是不是还在他后背画了一个爱心……？！
仓持再也忍受不住转过头去，手中的课本没拿稳，啪的落在了桌面上。
我收回了手，缓了一步抬头去看仓持，小声地问：“怎么了？”
“还、还说怎么了……”
仓持怔了一下，避开我的视线。
“你不是想找我借橡皮吗……”语气不确认地再次求证，“对吧？”
我瞄了一眼从讲台上走下来的老师，对仓持点了点头，“嗯，对，请问可以借我一下么……啊，老师好像过来了。”
仓持急忙回头，英语老师的视线恰好从他们这边的方向收回。
他松了口气，同时把桌上自己的橡皮从左臂下的空隙里往后递过去，不由得心想：
原来守山是要找他借橡皮啊……可是他的橡皮好脏啊，包装纸烂了一半，脏兮兮的，早知道刚刚用的时候就擦干净好了……嗯？
伸出去的橡皮没有人接。
仓持疑惑扭头往后瞧，轻声唤了我一句，“守山？”
“等下。”我将脸颊边垂落下来的碎发捋到耳后去，从他手中接过递来的橡皮，道：“谢谢你，仓持君。”
仓持用手指抹了下鼻头，飞速转回脑袋，“唔”了声算做回应。
我把他的橡皮放到一边，不急不缓地用水笔在笔记本上记下黑板上尚未擦掉的语法标注。
十分钟后，那块橡皮仍旧静躺在原地毫无用处。
而依然习惯用铅笔在课本上写画的仓持中途换了数个不大规矩的坐姿，直到下课铃响终究没有找我要回他的橡皮。
05
事实上我并不需要橡皮。
不过是想要逗弄一下他的借口。
——我讨厌仓持洋一吗？
高二初分班的时候御幸曾经问过我。
无外乎在于我对仓持那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思量了下平日里和仓持不太多的接触，不讨厌，也不意味着喜欢，不过……
望着前桌托腮的仓持被手掌心微拢着而暴露出涨红的耳朵，内心再次笃定：
——不过，仓持洋一喜欢我。
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找我要回橡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