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下,奚长歌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
“冥冥之神。”她垂头丧气地说。
地冥默不作声,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她。
她看着面前神灵高高在上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是长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您失望了。请冥冥之神责罚。”
地冥冷冷哼了一声。长发一扬,一股劲气从身上迸出。奚长歌被这道劲气震得连连后退,猛得吐出一口胸中淤血,缓过来一口气,急忙行礼:“多谢冥冥之神!”
地冥的声音这才缓和下来。
“责罚暂且寄下。眩者为你清除体内由于过度使用血闇之力而留下的伤患,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奚长歌眼睛一亮,恨不得剖肝沥胆以示忠心:“请冥冥之神示下!”
“风末之灾即将开启,眩者要为天迹送上一台好戏。”地冥转过身来,俯视着奚长歌的头顶,语气温柔而眼神幽森:“这一次,吾不希望再看到君奉天来搅局。”
“遵命!”奚长歌匆匆领命而退。
奚长歌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永夜剧场中,地冥的声音幽幽响起:“君奉天,摧毁你那高高在上的傲骨,就是眩者最喜欢的事情啊。”
天迹气急败坏地来找君奉天。
“你徒弟真是厉害,瞧瞧,这都是什么鬼玩意儿!”神毓逍遥气疯了,把一个简陋的槐木偶人丢到君奉天怀里。
君奉天一见那偶人,不知道是误会了什么,一时有口难言。
好在他很快就搞清楚,这个槐木偶人是奚长歌做出来的另一个自己,用以骗过天迹放在仙脚的一缕神念。而她本人,则早已逃之夭夭。
君奉天放下心来,又很快蹙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奇门歪道——居然骗到我头上来了!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她好看!”天迹大声嚷嚷道。
“这是仙门的咒法,她所接触过的人里,只有你我二人懂得。”君奉天道。
“那就是师弟你教的了?教得好!紧急之时也可以用作保命之道!”天迹口风顿转,欲盖弥彰。
“明明是你……算了。”意识到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君奉天识相地闭嘴了。
天迹却还不依不饶,大呼小叫道:“明明是我什么?你该不会是要说是我教的她吧?天哪,等一等!”他一脸吃惊的表情,不可置信地说:“难不成真的是我……”
“为今之计,还需要尽快将她擒回,阻止她继续为恶。”君奉天凝眉问道:“你回仙门查阅典籍,可有收获?”
天迹两手一摊。
“那看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吗?”君奉天沉吟道。
“看开点,师弟。”天迹大气地拍拍君奉天肩膀,说:“如果失败,也是她命该如此。反正最糟的结果,也只不过是长歌没命,总比让她造成更多血案要好。放手一试吧,总算还有一丝机会。”
君奉天沉重地点了点头。
冥冥之神的命令不容违逆。
奚长歌找到君奉天,不管不顾地朝这位昔日的师尊求救:
“师尊,救我!”
君奉天心下一紧,正法之剑差点直接出鞘。没想到他正急于找寻的人,竟会自己送上门来。他道:“我以为我是你此刻最不愿见的人。你不是已借傀儡之术从仙脚逃了出去,现在为何又来自投罗网?”
“师尊!”奚长歌仰面,脸上有隐隐的泪痕:“您知道我之前所做的一切,皆非我本性……我的时间不多,我知道我的本命魂识被地冥禁锢在何处,但我自己无法破坏……”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求师尊助我一臂!但凡能脱出贼人控制,不管此后是死是活,长歌都无怨言!”
这一刻,君奉天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昏迷之前,那个哀切至极的眼神。
“你要如何取信我?”君奉天问道:“你该如何说服我,你真是心性转变,又或者一切皆是你自导自演?”
奚长歌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是……是这样没错,吾已全然败坏了师尊对吾的信任……不错,已造下诸多杀孽的我,又有何资格敢说脱出黑暗控制?此时此刻,无论往何处走,弟子终究难逃一死……我明白了。”她惨笑道。
无论往何处走……终究难逃一死……君奉天明白她所说都是真的,内心微微颤抖。
“不行!”她声音忽而坚定:“就算只剩下死路一条,我也绝不容许自己再在这条黑暗的路上走下去。”
奚长歌一拜到地。
“师尊,若你还念今生你我师徒之缘,便再助徒儿这最后一次。若是不成,吾安然就死。若事成,到裁罪之日,吾不会劳师尊动手,自会在儒门众人面前自决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