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衿符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阎王扒下她的手:“那如此,这张用了的鬼符不算数,改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招判官!”
“两次!”宋衿符坐地起价。
阎王自知理亏:“两次便两次,赶紧拿来吧你!”
将之看着阎王殿外胶着的战事,再看看阎王殿内两人悠哉悠哉嗑着瓜子的无耻行径,简直气到浑身颤抖。
“你,你招了个鬼王出来!”她冲到宋衿符面前,想打人却又不敢,高高举起的手停留在半空,终是不敢落下去。
宋衿符觉得好笑:“是又如何?”
“卑鄙,无耻!”
“招个鬼王就是卑鄙无耻了?我可早提醒过你哥哥,这阎王殿不是谁能都来的地方,是你哥哥自己硬要第一个踏进来的,如今招来宋斐,只能算他运气不好。”
毕竟她两百年也招不来一次,岩灼一次就碰上了,不可谓不幸运之至。
将之眼眶里逐渐打转起泪水:“你快去叫他们停手,我哥他打不过宋斐,他会受伤的!”
比到如今,胜负其实已经很能见分晓了。
一直用着兵器的岩灼却仍旧被赤手空拳的宋斐逼得步步后退,离阎王殿越来越远,只怕是宋斐还没玩够,压着他慢慢折磨地打。
宋衿符觉得这公主当真是越来越好笑了。
“你哥追着我打的时候,可没想过我会受伤。”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追着你打!”将之突如其来地吼道。
“还不是因为你拿走了我们的青花神笔,害的夕霞姐姐如今求救无门,只能被迫去天宫领罪!但凡你昨日便将笔还给我们,如今哪里还有这么多的破事!”
合着一切都是她的错了?
宋衿符不解,甚是不解。
天界龙族的规矩与教养,已经差劲到如此地步了么?
“你想要青花神笔,昨日便大可同我好好说,可是公主你不若仔细想想,自己昨日都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倘若有个人想到你东海龙宫借兵器,上来第一件事便是将你东海龙宫的牌匾给砸了,顺便问候了你们全家,你们龙宫还乐意将东西借给他吗?”
将之想了想,带着凝重的鼻音哭腔道:“不乐意……”
“那就对了。”
“但是我爹还是会把兵器借给他的……”
“昂?”
宋衿符想起来,东海龙王是个欺软怕硬的……
她迟疑了两息,正色道:“但无论你龙宫借不借,我都是绝对不会借的,即便这是你龙宫的宝贝,但我与龙王已约定俗成,借走兵器也是由他同意,是以,公主想要从我手上拿回神笔,最好便是换个态度与我说话。”
“你想要何态度?”
宋衿符咔擦一声咬碎瓜子,毫不犹豫道:“道歉。”
第十二章
宋衿符说出道歉这两个字的时候,将之下意识看了眼她身边还在嗑着瓜子的阎王,阎王身后,还站着神色木然的判官。
身为堂堂的东海龙宫公主,将之自出生起便被父王母后以及各位兄长奉为掌上明珠,几百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求而不得的,恐怕便只有……
她回头去看外头打架的二人,鬼界森冷一片,唯一的光亮便是阎王殿里这几盏幽暗的烛火,宋斐在引着她的哥哥不断远去,明明可以一招就钳住他,却偏偏好像跟游戏一般,要将他托至黑不见底的深渊,才肯罢休。
她不住冷颤,紧抿着嘴唇,好像在思考,究竟值不值得为哥哥和夕霞,舍弃自己身为龙族公主、天生仙骨的自尊与高傲。
她回头,看了阎王一眼。
阎王坐在殿中,一双老眼隔着冕旒,只盯着外头的战况瞧,浑身上下似乎都只写着“你道你的歉,我听不见。”
但是将之知道,他听得见。
她攥紧了两边身侧的拳头,轻轻哽咽着道:“对不住。”
阎王眼皮子动了动,依旧专注远方的战况。
宋衿符抬眼,圆圆懒散的杏眸却是将她眼角的殷红窥得一清二楚。
说来惭愧,在东海龙宫借兵器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那堆冷冰冰的器具,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位公主的样貌;上回不归山上,又只顾着打架,没有心情看她;现如今她站在自己面前,咫尺之遥,终于叫她恍然大悟,这位公主的样貌,其实是个难得明艳的大美人。
美人落泪,着实难得。
甚至是比那日的夕霞仙子还要叫人想要垂怜的。
宋衿符默默接受了她的道歉,两指凑到嘴边吹了个哨子。
那是她和宋斐从前约定的事情:任何派出去的鬼将,只要听到她两短一长的哨声,便意味着可以停止动手了。
但宋斐从来不属于她能招出的鬼将范畴,她其实也不知道,这动静对宋斐有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