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喜欢玩玩儿,英雄救美的游戏。
而今天的这出戏,则是庞延洪根据他的喜好,量身设下的。
他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谢言岐生平头一次,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他把玩着初沅的小手,抵了下唇角笑道:“好,那就来玩玩儿吧。”
漫不经心的回应,惹得小姑娘双眸睁大,金豆子呼之欲出。
触及她眸中的盈盈泪光,谢言岐收敛了几分,揉了揉她细嫩的掌心,低声道:“信我,嗯?”
现在这个情况,不信他,又还能信谁呢?
初沅的睫羽垂落些许黯然,幅度极轻地,点了下头。
庞延洪大费周章筹备赏花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拊掌大笑道:“好,谢公子是个爽快人!来人,备桌!”
***
庞延洪这个刺史府,当真是比外边还玩得开。
他和梁威所说的老规矩,便是在赌桌上定胜负。
在他这里,可以赌钱财,可以赌性命,可以赌官位,可以赌女人。
而今日赌赢的彩头么,自然就是初沅这个小姑娘。
庞延洪懒洋洋坐在圈椅上,笑得有些古怪,“不如今天,就来玩儿‘登高’吧!”
闻言,梁威的神色骤然一变。
旁人的登高,或许就是登上高山远眺。
而在刺史府“登高”的,那便是七上八下的魂儿了。
这游戏说来简单,但越玩到后面,就越发复杂。
开局下注一百贯,庄家和赌家同时摇骰,以庄家的点数为准——
点数小于庄家的输,小多少个点数,赔上的赌钱便翻几番。
点数大于庄家的赢,大多少个点数,便从输家那方抽几成利。
但之后每跟一局,不论是赔还是赢,都要在之前的基础上翻倍。
若是第一局你下注一百贯,小了两个点数,那你第二局的赌注便是两百贯,再翻个两倍,四百贯;
赢家则是第一局的一百贯加上抽利,一起翻个两倍,作为第二局的赌注。
之后的每一局,都是如此。
越往后,翻的倍数越大越多,赌注就越难以计量,让人不知底细,从而迷失方向上了头。
所以你极有可能一夜之间,就赚得个盆满钵满,也可能在眨眼的瞬息,便家破人亡。
玩的,就是个惊心动魄。
谢言岐既是纨绔子弟,自然对这其间的道道心知肚明。
他俯首凑到初沅耳边,低声问:“会摇骰子吗?”
初沅不知所以地茫然颔首。
于是他便微弯了眼眸,笑道:“那就去做庄家。”
本来,这场赌局就是为初沅而开设的,所以在听了他这话以后,庞延洪和梁威都表示没有异议。
谢言岐和梁威对坐两方,初沅便坐在中间,忐忑地拿着骰子。
梁威到底是其间的老手,他吊儿郎当地翘起腿,道:“姓谢的,要是你现在及时收手认输,直接把初沅让给我,还来得及。”
闻言,谢言岐眉眼间的笑意愈甚,他开合着手中折扇,不屑地提了下唇角:“哦?是吗……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来不及。”
梁威感觉自己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肚子的气无处可泄。
他咬了咬牙,冷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就开始吧!”
筛盅开摇,簌簌几声后,启开揭晓结果。
初沅作为庄家,摇了个一。
谢言岐也是一,梁威三。
按规则,谢言岐这局没赔,梁威抽利三成,下一局的赌注是一百贯加二十贯,翻两倍,二百四十贯。
反观谢言岐这个输家,却只需两百贯。
梁威赢了还要受这样的气,实在表现不出任何的喜悦来。
看到这个结果,初沅眼睛一亮,望谢言岐那边瞧了一眼。
谢言岐笑着没说话,只鼓励似的,对她轻轻一颔首。
初沅的唇角弯起浅浅笑意,又开始了下一局。
这一局和上一局无甚区别。
初沅和谢言岐的点数相同,反倒是梁威小了三个点,得在第三局翻三倍,再翻个三倍。
这时候,梁威还抱着些许侥幸,没有停手。
果然到第三局,他赢了。
他和初沅摇了个六,而谢言岐却只有一。
所以谢言岐直接赔了五倍。
梁威高兴得快要从坐上跳起来,他拊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姓谢的,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现在收手的话,还来得及,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谢言岐笑着把玩折扇,出口的声音漫不经心,又异常笃定,“继续。”
他仿若胜券在握,倒是令整颗心悬起的初沅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的第四局,第五局,第六局……梁威都赢得尤为顺利。
每一次,都要比初沅大一到三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