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声觉着自己怪对不住夏藏的,硬拉着人家走老远来这偏僻地方,然后光顾着和老板聊天忘记夏藏还饿着肚子。
为表歉意,杨声举了举新满上的杨梅酒,“哥,来干一杯。”
夏藏那杯酒还没动过,放下筷子双手捧着酒杯和他碰一碰,“这酒度数真不高?”
“不高,你当果汁喝都行。”杨声说。
而后他眼看着夏藏一口到底,叼着颗杨梅脸都染上了红。
皱着眉把杨梅吞吃掉,脸上的红晕由丝缕成了云。
“哥?”杨声试探性地唤了声,顺手扯了纸巾递过去。
夏藏摇摇头,“没事。”
接过纸巾,指尖都有些烫。
所以这是……上头了?
夏藏吐出杨梅核,把纸巾团成团丢到一边。
又尝试着去够筷子,但没拿稳,筷子滴溜溜地滚到了地上。
“我叫服务员给你再拿一双?”杨声忙帮人把筷子拾起来,仰头说道。
“不用了。”夏藏只是把杯子递于杨声,“还要,酒。”
“哥,你醉了。”杨声蹙眉把杯子接下,拿另一边的茶壶倒了杯清茶,再把摇摇晃晃的夏藏往怀里带,“喝点茶,醒酒。”
“这个,不甜。”夏藏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却还是很乖地没推开杨声,“要酒,甜的。”
虽说话是如此,但谁又敢给这“一杯倒”再续一杯?
杨声安抚地揉揉怀中人后背,轻声说了个折中法子:“那你先把茶喝了,我再给你倒酒。”
夏藏竟也点了头,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地喝,喝完又呆滞地放空了目光。
“哥?”杨声唤道。
“嗯。”夏藏呆滞地应。
杨声不放心地掰过他肩膀,让他面朝着自己,“你认得我是谁么?”
“小仓鼠。”夏藏歪了头,脱口而出,顶着杨声疑惑的目光还解释道,“杨声。”
好嘛,原来小仓鼠是给他的外号。
杨声咽下叹息,心头却微微一动,他是有听说过酒后吐真言。
于是他看着夏藏微微颤动的眼睫,月光映照下绽出红玫瑰的双颊,再到那轻抿着的薄唇。
空气微凉,卷着江边的水汽、烤鱼的麻辣,以及近在咫尺的杨梅酒香。
杨声都觉得自己也在醉着,不大清醒。
他问道:“哥,你讨厌我么?”
夏藏的目光仍是迷糊,但似乎努力聚着焦。
“不讨厌。”夏藏回答说。
哦,这样。
杨声忍不住别过脸,嘿嘿地傻笑出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似乎松了股劲儿。
没有被讨厌,太好了。
“我要,酒。”夏藏一下一下咬着字音,是做强调。
就还……挺可爱的。
但杨声肯定不能给哥哥倒酒,就当着人家面,又倒了杯热茶。
自己拎了酒壶,装模做样地与哥哥干杯,说:“一口闷。”
夏藏竟也是信了,回应道:“一口闷。”
将剩下小半瓶就晃荡入喉,夏藏那边也喝足了热茶。
杨声放下酒瓶,却一垂眼,对上怀中人清明的眸子。
立马收回胳膊,咳咳,完犊子了。
“这酒不错。”夏藏说,“挺甜的。”
“嗯嗯,确实确实。”杨声点头如捣蒜,看样子应该是对醉酒那会儿没印象了,“哥,我去给你再拿双筷子哈,刚不小心碰掉了。”
找准机会,赶紧起身开溜。
只要他溜得够快,就没什么好尴尬的。
“服务员,麻烦拿双筷子!”
剩下的米饭和烤鱼都不多,夏藏没怎么动筷子,就盯着杨声吃。
许是过于认真了些,小仓鼠有些不自在道:“哥,你也吃啊。”
“嗯。”夏藏只应,没动筷,“我刚吃饱了,你吃。”
“那我给你倒茶。”小仓鼠伸手去拿茶壶,“……别盯着我啦。”
“没盯。”夏藏讪讪地别开脸,自己起身去拿了茶壶。
而小仓鼠不打自招道:“其实刚刚也没发生个啥。”
虽然确实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啥,但夏藏又不傻,肯定知道是发生了啥。
估计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看把这孩子逗得,嘴角都下不来。
果然以后不能沾酒,度数低的也不能沾。
“喏,吃好了?”夏藏抽了纸巾递过去。
杨声接过,乖巧地点着头:“再坐会儿吧,哥,吹风散散味儿。”
也是,烤鱼的效果不比火锅差,江边的风和星星也从不令人失望。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话题可聊时,就容易提出些遥远的空洞问题。
呐,你的梦想是什么?夏藏被自己这种老气的官腔逗笑,但杨声却是听进去了,稍稍坐直了身体。
“考出去。”杨声一字一顿道,“去南方。”
“南方有很多个城市,连我们这儿都算南方。”夏藏说,但其实也没必要多说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