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看着金蚕,疲惫的眼神中仿佛别有深意。
“杜先生。”金蚕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尚未宣之于口的画外音, 觉得又到了该把话说开的时候了。
“其实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我这个人生性凉薄,如果你希望给芙蓉找个母亲,那我一定不是人选之一。”
她侧过头,看向杜雨泽。
杜雨泽也正在看她。看着神情决绝的金蚕, 他有那么一秒的失神, 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淡淡地笑了笑。
“金蚕小姐不用特意强调这一点。我不否认我是想给芙蓉找个母亲,但是更多的, 还是想给自己找个爱人。金蚕小姐, 你知道吗?一个人活的时间太久了, 难免觉得孤独。”
这话说得……反倒让金蚕一时间失了语。
因为,猝不及防地,说到了她的心里。
她承认,自己很有共鸣。
她活了那么久那么久,第一次让她感到不那么孤单的人,是偶尔清醒的痴呆王子夏子尤。
第二次,就是叶桑。
后面纵使她有了魏苗苗、洛泠风、玥玥、玄羽和凤凰岛上的族人,但他们说到底也只是亲友,只能锦上添花。
叶桑在的时候,他就像是一盆炉火,率先暖透了如同在冰川之下的她冻僵的身躯。
那个阶段,亲友的关心让她感受到加倍的温暖,生活仿佛也因为有了他们而变得热气腾腾生出烟火气。
而叶桑不在的时候,虽然亲友们对她的照顾爱护也能温暖到她,但充其量却只能算作萤烛之光,暖得了四肢暖不了身心。
如今失去最爱的人,她已经重新回归了孤独。所以,她能理解杜雨泽提到的孤独。
但,那又怎么样,杜雨泽毕竟不是叶桑。
她慰藉不了杜雨泽的孤独。她自己的孤独也不需要杜雨泽来慰藉。
“杜先生,有些事情,勉强不来。”金蚕缓缓开口。
“我明白。”
杜雨泽点点头,视线落在遥远的天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来,转头对金蚕说:
“就像金蚕小姐和芙蓉舅舅一样。男已婚,女未嫁。毕竟勉强不来。”
他拿她的话来堵她。
说的没错。金蚕深吸一口气。
但即便如此,那也与别人无关!
“杜先生,芙蓉的车就快到了。我还有事,失陪了。”
毫不在意把杜雨泽丢下晾在一边。金蚕转身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了看天。
她是未嫁,可那又怎么样。她自己的命运,自然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就算没有叶桑,那也是她想嫁就嫁,想不嫁就不嫁。
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想不嫁给谁就不嫁给谁。比如杜雨泽!
在楼上看着外面的杜雨泽上车离去之后,金蚕才起身出发。
天空亮起一道闪电,她飞去了昨天对叶桑出手的地方。
地上依稀还有叶桑的血迹,再就是中了幻术的迷彩服们毫无章法,凌乱无序的脚印。
叶桑最近流的血似乎有些过于多了。
金蚕蹲在地上,手指在染了血迹的泥土上轻轻按了按。
刚要缩回手,她忽然微微怔住了。
又是幻觉吗?
她似乎隐约看到叶桑的血里,飘出青铜色的幽光。哪怕那血渍已经干涸了,幽光依然向她胸口处飘来。
怎么……每次叶桑流血,她好像都能看到有自己微弱的灵力吸进来。
那天在医院,雷婷婷被抢救时似乎隐隐约约也出现过。
不像是青铜器上出来的那些明亮的幽光,叶桑血中游离出来的这种,非常的弱,弱到不仔细观察甚至看不出来的程度。
金蚕甚至几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总不至于每次都看错吧。
这么一想,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因为叶桑身上,好像藏了有很多的秘密。
玥玥说他是龙族。
幻术对他没用。
他的血里有她的灵力。
他是手持白莲一党的人。
……真是头疼。
金蚕挥了挥手,叫来几只蚂蚁。询问道:“流血的男人是怎么离开的?”
蚂蚁们互相交流了一阵,最大的那只回报说:“是身穿黑色风衣、带着黑色口罩的健壮男人把他带走的。”
果然是白莲一党的人。
叶桑,真叫人失望。
金蚕捏了捏拳头。
“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几只蚂蚁面面相觑了一阵,回复道:“没听清楚,但隐约好像在说……监听设备什么的。”
监听设备?
监听谁?她吗?不,她通过电流感应可以确定,自己身边没有任何监听或者监控设备。
或者,谁正在被监听?叶桑吗?他在被人监听?还是他在监听别人?
金蚕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桑园,她叫来了更多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