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丹瑶与项炀心情沉重地从乾清宫归来。
项炀看着丹瑶绝美的脸上笼着化不开的愁绪，心揪疼得厉害：“阿瑶，你哥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丹瑶神色疲倦：“他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怎么可能吉人天相？枉我自诩炼药能力高人一筹，居然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救不了，算什么八品炼药师，可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项炀道：“你哥一心求死，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你又能怎么办？”
“我也知道，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除非启慕灵复生，否则谁也别想挽回。”
丹瑶苦笑着：“可我就是不明白，他身为帝王，执掌江山，富有四海，坐拥三宫六院，为何跨不过这道情关？”
“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只要是至情至性之人，无论他是男是女、是贵是贱，只要沾染上‘情’字，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儿。”
项炀深深望着丹瑶，眼神呆呆的，某个角度像极了追忆启慕灵的上官瑜。
“唉，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明明是痴情种，偏要被逼去练绝情咒，老天太会捉弄人了。”丹瑶不觉叹气。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命该如此，我们也没办法，也只能是尽人事看天命了。”
尽管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苍老而死，丹瑶一己之力，最终还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此时，忘心丹对她来说，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但丹瑶还是没有放弃悬赏奇茸通天菊这位药材。
毕竟准备了那么多，投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只差这临门一脚，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世间不乏为情所困的可怜男女，为情而生，为情而死。
提前炼好忘心丹，来日要是遇上了，像她哥这样的痴情种，至少可以不让悲剧再度重演。
这天晚上，启明去乾清宫陪上官瑜闲聊回来。
“你父皇一念求死，我们能怎么办？现在他的道心全碎了，想要挽回已是不能了，你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珍惜剩下的时光，让他尽可能安心离去。”
第942章 我做不到
丹瑶见他神色憔悴支离，也知道他忧心上官瑜的身体，柔声安慰道。
“我知道！”启明无奈叹息：“我原本恨极了他，可这段时间看到他为了我娘，伤心成这个样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我……我真的……”
他吸了吸气，抬头看着丹瑶：“小姑姑，我想求你一件事。”
丹瑶问：“什么事？”
“能不能帮我父皇……”
启明眼神透着不忍，随即又咬了咬牙：“炼一颗黑昙丹！”
“你说什么，你要我炼黑昙丹？”
丹瑶霍然变色，厉声怒斥：“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黑昙丹剧毒无比，一旦服下，必死无疑。”
“我知道，但我实在不忍心。”
启明颓然坐在椅子上，满脸凄楚与无可奈何：“他整日活在对我娘的思念与追悔之中，亲手画了一幅我娘的画像，挂在寝殿里，每天就坐在那里痴痴呆呆望着，一眼看过去，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与其看他这般行尸走肉、不人不鬼地活着，不如给他一颗黑昙丹，做个彻底的了结。”
“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丹瑶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与森冷。
“正因为他是我父亲，我才不忍看他变成这样，小姑姑，你知道吗？这段时间，他除了看我娘的画像，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启明凄然望着丹瑶：“他做的最多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长叹，他变得越来越老了，来日到了地下，与我娘相见，既怕我娘认不得他，又怕我娘认出他之后，不肯要他。”
丹瑶心下恻然：“就算是这样，要我炼一颗毒丹，亲手结束我哥哥的生命……我……我做不到……”
“小姑姑！”
“你别再说了！”丹瑶冷冷打断：“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到！”
启明转眼看向项炀。
项炀也是不忍：“阿瑶，你……”
丹瑶立刻转身走到庭院：“我做不到，谁说都一样。”
项炀忙跟了过去，低声说：“我知道，这件事太残忍了，可你哥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与其让他在痛苦中日复一日的煎熬着，直到苍老死去，还不如直接来个痛苦，换做是我与他易地而处，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你要是动不了手，那就让我来，我也是七品高阶炼药师。”
丹瑶听得心口一疼，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皮肉撕裂，血淋淋流出。
她哀叹道：“你做和我做有什么区别吗？”
“我……”项炀喉咙一哽。
“我不是我不知道，我哥现在很痛苦，多活一日都是遭罪，但我……但我真的不想放弃，哪怕希望渺茫，我也想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