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江以桃问他。
见陆朝一点儿也没有要与自己说明白的意思,江以桃也不退让,又靠得近了一些,近乎偏执地又问了一遍:“那你呢?陆朝,你会好好地回到猎场中去吗?”
陆朝沉默了半晌,才应声道:“会。”
江以桃不信,但是她也并不想追究什么,而是继续问了下去:“那之后呢?之后的陆朝,不,之后的十三王爷都会好好的吗?”
陆朝这一次没有说话。
“陆朝,在你的计划之中……”江以桃的眼中忽然间就变得泪意盈盈了,她哽咽着问,“陆朝,你是不是你计划中的一环?你的计划之中,有没有要将自己的性命都弃之不顾的准备?”
陆朝还是没有说话。
小姑娘的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江以桃恶狠狠地威胁:“陆朝,如果你不好好的,转眼我就嫁到东宫去。”
陆朝忽然笑了笑,好像觉得小姑娘在说什么气话一般,并没有放在心上,正想着开口劝小姑娘休息,又被小姑娘的话打断了。
“陆朝,我说的可不是什么气话。”江以桃咬了咬牙,死死盯着陆朝那张淡然的脸,好像要在他的脸上盯出一个什么裂缝来,“真的,你如果死了,我就马不停蹄地嫁给太子殿下,让你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好好地哭,我可不理你。”
“好、好。”陆朝像是哄着小孩儿一般揉了揉江以桃的发顶,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深情了,“不会死,陆朝也好,十三王爷也好,都会好好地。”
江以桃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陆朝又说:“小山匪还等着阿言嫁给他当小新娘子呢。”
江以桃倒是记得这句话,是在溪山醉酒那一次,自己对陆朝说的。
自己真的说了么?江以桃倒是不太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十分怀疑地瞅了瞅陆朝,问:“陆朝,你可别觉得我醉酒了,你便框我。我可是真的说出了这句话来?”
陆朝正经地点点头,“真的说了,月亮都听见了呢。不信,你待会出去问问,问问月亮你自己说了这句话没有?”
江以桃更是不信了,可是暖烘烘的篝火照得她只犯困,她迷迷糊糊地抬手打了个哈欠,便想着说了就说了罢,到底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儿,那私定终身的桥段在话本子里可是乐此不疲地上演着,多自己一个盛京城的江五姑娘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陆朝瞧着小姑娘有些犯困,想了想时辰好像也不到小姑娘往日里入睡的时候,不知是还受了那蛊虫的影响还是今日小姑娘有些累了,过于疲劳才会这样。
“陆朝,明日我们怎么回去?”江以桃眨了眨朦胧的眼,脑袋一点一点的像一只啄食的小山雀,“会不会今日我们就在这儿被什么野兽给吃了,当一对苦命的亡命鸳鸯?”
陆朝笑了笑,按着小姑娘的头就往自己身上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好像我是哪拿不起刀的文弱书生一般了。我可是个山匪,我杀人的时候想来你不曾见过吧?”
“倒也不是不曾见过。”江以桃的眼睛几乎就要阖上了,说出的话也有些断断续续的,“在溪山的时候,我还是见过一次的。”
好像生怕陆朝不记得,江以桃十分严谨地补充了一句,“聂石头那一次,我帮织翠报仇。我是见过的,陆朝,我见过的,我不害怕你。”
陆朝沉沉看着江以桃的侧颜,看她洁白如玉的皮肤上染了火堆传来的暖黄的光。他并没有接话,好像是怕小姑娘知道他其他的什么阴暗面,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总之,他就这样盯着小姑娘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以桃这样好的一个姑娘。
若是自己不曾见过她便好了,又何苦像今日这样,小姑娘明明困得模糊,还要下意识地接上一句“我不怕你”这样的话来?
如果江以桃不曾见过自己,或许她只是一个十分乖顺的五姑娘,进宫当一个籍籍无名的娘娘也好,嫁给太子当那个冠绝盛京城的太子妃也罢,左右好过喜欢他这一个亡命之徒罢?
江以桃问他,他的计划之中有没有不顾性命这一个打算的时候,陆朝说不出一个答案来、
有没有?
自然是有的。
陆朝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小姑娘脸侧的碎发往后拨了拨。
江以桃几乎是已经睡着了,又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陆朝,我等你。”
她说得并不清楚,但是陆朝却听得清楚,他为小姑娘拂碎发的动作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中。
陆朝盯着江以桃柔软得像个小动物一般的睡颜,几乎是红了眼眶,好半晌才轻声地应她:“好,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