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晃神之际,便看见自己原先那副身子,失去支撑似的轻轻晃了晃,忽然委顿下去。
花清染心里一揪,想要伸手扶住她,不料自己现下也动弹不得。
正当时,却见郁轩立刻闪身过去,在那女子倒下的瞬间,稳稳将她揽在怀里,神情关切。
孤阙也连忙上前,待探过那女子的脉息后,才对上郁轩询问的眼神,低声道:“锦夫人无碍,只神魂尚需休养。”
听到这话,郁轩明显松了口气,锋锐的面容也随之柔缓下来,眼中的欣喜更是难以掩饰。
花清染脱力一般躺在冰玉床上,五感尚有些迟钝。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许是因为太过安静,以至于郁轩和孤阙,都不曾察觉到她已醒来。
她就这样睁着双眼,怔怔看向头顶缠绕交错的藤蔓,心下闪过一丝茫然。
她尽力适应着这副新的身体,或者说,这具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身体,许久,才得以轻轻动了动手指。
随着五感渐渐恢复,她听到郁轩轻轻唤着怀中女子:“阿锦……”
不多时,花若锦也终于苏醒过来。
在看到郁轩的时候,她微微一怔,随即温柔对他一笑,唤道:“轩哥。”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郁轩大喜若狂,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时候,花若锦眼底却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嫌恶,很快又恢复如常。
此刻郁轩眼里,只有花若锦一人,再顾不得其他,立刻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直到这时,孤阙才转过身来,看向僵着身子一动不能动的花清染。
“花主可还觉得有哪里不适?”
花清染内心一阵无语。
问的什么废话,我若好端端的,还能赖在这寒凉刺骨的床上不起来吗?
但一想到自己原本就是个被放弃的“祭品”,他们这般区别对待,却也不足为奇了。
她强迫忽略掉心中不悦,勉力开口:“不适倒没有,只我现下尚不能随心操控这具身体,手脚有些无力。能否请大祭司帮个忙,扶我一把?”
孤阙似是一愣,沉默半晌,终是走近到她身前,将她扶起后,重新将手掩在袖中。
“多谢。”
花清染想对他笑笑,却发现自己的脸上也僵硬无比,只勉强做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来,不禁叹了口气。
这身子,不知在这冰玉床上躺了多久,怕是早被冻僵了。
她动了动双脚,尝试自己站起来,腿脚却不听使唤,不慎歪了一个趔趄。
孤阙见状,犹豫片刻,终是伸手继续搀扶着她,朝葬花陵外走去。
这还是花清染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孤阙,只不过此人与传说中并无不同,白绫覆眼,白袍加身,面若神祇,无悲无喜。
面对如此神明一般的人物,她不禁开口问道:“都说大祭司恪守天道,秉公无私,缘何此番竟也赞成这移魂转生的禁术?”
孤阙声音淡漠,“城主之命,不敢不从。”
这种面上的托词,花清染已听了无数遍,自然不信。
她看着身旁这个清冷出尘的大祭司,试图从那覆眼白绫之后,看清他的眼神,却被他状若无意地避开。
她道:“这里并无旁人,我便直说了。久居幽明界者,应该无人不知,大祭司曾与城主平起平坐。若说您畏于君权,故而在有违天理之事上让步,我是不信的。”
她停下脚步,回身凝目注视着孤阙,“大祭司这般助纣为虐,戕害生魂,难道就不怕天道降罚?”
孤阙闻言,反问道:“花主以为,何为天道?”
“万物万法,天行天纲。”
“花主所说的这些,都是后世者所赋予的天道。”
他依旧面无波澜,漠然道,“殊不知,天地本无道。”
花清染不解,“何意?”
“若我想,我即是天道。”
花清染愣了片刻,惊讶于孤阙这句大逆不道之言。
对抗天地纲理,何其狂妄。
但自己这般试图对抗宿命,试图改变既定之路,与他所言又有何不同?
“可你不想成为天道,不是吗?否则,幽明界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局面。”
她抿了抿唇,抬眸看向白衣祭司,“只是我不明白,神权衰微,信徒流散。大祭司不信天道,难道就当真愿意居于人后?”
孤阙难得轻笑一声,“花主不必揣度我的想法,我之所以如此,也不过是为先前所犯之错赎罪罢了。”
花清染皱起眉,“恕罪?不惜违背自己的教义信条?”
这一次,孤阙却沉默了,许久,他转头看向花清染,只道:“先前赠予花主的那道符箓,请务必收好,危急时刻,用之可保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