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以前,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男孩时,哈利简直就是他父亲的翻版,从第一眼起就因为这个理由被他所厌恶。但是现在…尽管仍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哈利的脸并不像詹姆那样的粗犷。而且詹姆的下颚也没有这道沟。但更多的是,詹姆从来没有在他脸上流露出哈利这样的仁慈宽厚。波特家的两个男人都很英俊,但是詹姆的长相有点太过完美,他的五官也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残忍,而哈利…
在他不断增长的令人厌恶的优柔寡断里,哈利所表现出的关怀强调了哈利性格中天使般的纯真。在某种程度上,这大概是真的。在他在学校的年月里,哈利就凭借着他的天真纯洁将自己从困境中解脱出来,就像他的父亲用魅力所作的一样。但是此外哈利还有着其他更多的不同之处。哈利童年所受的伤害和孤独同样的留下了它们的印记。哪怕是在梦中,哈利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忧虑的痕迹。这比纯真更能深深的打动西弗勒斯,因为他自己能明白这种感情。他的人生中从没有真正纯真的一刻,但是疼痛和孤独从来就是他的好伙伴。看着哈利脸上带着的伤痛,他决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抚平他们。也许他已经无力去改变造成这伤痛的过往的种种,但是在未来他会尽最大努力让哈利的人生有所不同。
当然了,假如哈利需要他的话。一般来说,他一定会为自己的大胆猜测而斥责自己,但是哈利向他承诺过了——他也是。我,西弗勒斯•斯内普,将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相信哈利•波特。按照巫师世界的规矩,这可能是他唯一能够给予哈利的誓言,但是无论如何,他觉得这也许足够了——对他们两个都是。而且,这个不一般的想法难道不也是一种娱乐么,他这么想着,几乎因为他居然还能对任何事情有信心的荒谬而笑出声来。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能让他愿意去相信的,那边是他身边的沉睡着的男人。他在这里和哈利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决定放任自己沉迷于哈利并开始试着相信,西弗勒斯闭上了他的眼睛,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哈利的味道,便让睡眠占据了他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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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习惯和别人同床共枕。他们都是孩子的时候,西弗勒斯和他凑在一起睡了两个月,这让哈利已经习惯了晚上身边有属于别人的温暖依偎在身边。但是自从六个星期前他们变回成人之后,他又回到了以前的老习惯。尽管他非常乐意西弗勒斯陪伴在身边,他还是鲜明地意识到了他的存在,甚至在熟睡的时候也是。因此当他感觉到斯内普抱住他的双臂小心翼翼地松开,那美好的温度远离他,他立刻就睁开眼睛。然后床垫微微下陷,西弗勒斯轻轻地从床上溜下去,动作像贼一样隐秘。
接近四十八小时没有休息之后,仅仅几个小时的睡眠肯定不够。哈利依然非常疲惫,他的脑袋没有办法好好思考,更不用说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房间一片漆黑,所以现在应该还是深夜,呆在城堡里。西弗勒斯会那样偷偷溜走只能有一个原因。
有了这么多的誓言和保证还是这个结果,哈利想道,他紧紧闭上眼睛,让自己看不到西弗勒斯走开的身影。一部分他想要坐起来阻拦西弗勒斯的离开,但是那能有什么用呢?如果以荣誉起誓还有记忆中最甜美的欢爱还不够留下西弗勒斯在他身边,那么还有什么能办到呢?他除了自己以外再没有能给他的东西,而且,很显然这不足以打动任何人。
自从他还是个孩子,他就没再哭过,但是当他感觉到西弗勒斯越来越远离床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想要流泪。他听见一扇门轻轻打开又关上,接着除了一片轰鸣的寂静再没有别的声响。
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像西弗勒斯脾气最坏的时候的声音——在他头脑里嘲笑他,斥责他表现得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他想要捕获的是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男人苦涩人生让他支离破碎,他甚至无法理解最简单的友谊。他怎么能期待斯内普会留下来?如果需要责备哪个人,哈利知道这责备不应该落在斯内普肩上。西弗勒斯在一开始就警告过他,他甚至连友情都处理不好。他为什么没有听进去?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置身于这样头疼难耐的境地,而且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地再次陷入?他疯了么?西弗勒斯•斯内普是——
霍格沃茨的老古董厕所的雷鸣般的流水声和冲刷声传进来震响整个卧室,打断了哈利的思绪。是浴室……西弗勒斯只是去洗手间……
如释重负的感觉几乎让哈利头晕目眩了,他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又是一阵水声响起。这个男人真的会在这种见鬼了的凌晨用冰冷的水洗手么,哈利想道,几乎为了这个念头笑起来。最近几天他的双手和嘴巴都曾和那个男人的阴茎亲密接触过。不过他的爱人的过分讲究还是让他非常惊讶,他的确感觉这种挑剔的毛病有点太过了。但是,上帝,他爱他这样。
因为这个昏昏沉沉突然想到的念头稍稍清醒了一点,哈利仔细地审视它——他爱他这样。
他爱西弗勒斯么?好吧,作为一个朋友,他当然喜欢他,但是他是否爱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们已经在一起享受了几次绝妙的性爱,而当下西弗勒斯是他全世界最好的朋友,但是,这就等于他爱上了他么?还有,如果不是,他们昨晚所发下的誓言还有什么作用?
现在既不是晚上,也不算早上,不是合适处理任何艰难的事情的时机,但是即便昏昏欲睡的情况下,哈利也知道这很重要。
尽管西弗勒斯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哈利还是感觉到作为最强力的巫师在空气中留下的魔力的搅动。很快,羽绒被被掀起来,漏进一股冷冰冰的空气,然后西弗勒斯滑进来,回到床上。尽管哈利能感觉到他的挚友冷得簌簌发抖,西弗勒斯还是没有一丁点靠近他的意图。大概是不想惊醒他,哈利意识到。
哈利翻身消除了两人之间大概两三英尺的间隙,双臂和双腿都紧紧地缠绕上他还在发抖的爱人,在西弗勒斯的鬓角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西弗勒斯的冷得像冰的脚缠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度。但是哈利只是叹息着把头埋进爱人的胸膛,任凭睡意袭来。在黑暗里有个人可以依偎在一起,感觉好得难以置信——就算他的双脚冷得像冰块。但是,就算西弗勒斯实际上还是太瘦,而且有一双全巫师界——如果不是全地球——最冰冷的脚,他还是他能找到的最棒的枕头。而且他是那么好闻。
“我没想弄醒你,”西弗勒斯睡意朦胧地小声说。
哈利感觉到他的爱人用双臂环住他,给了他一个欢迎的——但是依然不确定的——拥抱。西弗勒斯总是不敢确定自己被接受,总是踟躇于哪怕最简单的交往互动。尽管他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连睁眼都做不到,哈利还是感动于他的朋友愿意尝试亲密动作所表现的勇气。
“嗯,没醒,”他回答说。他深深地呼吸,几乎把只特别属于西弗勒斯的味道吸进肺里最深处,他舒舒服服地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床伴身上。西弗勒斯的法兰绒睡衣在他的脸下方柔软得仿佛天鹅绒。
他很高兴西弗勒斯和他呆在一起很适意,可以为此发笑,哈利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他本想要说的是“我喜欢你的笑”,不过最终还是没说。他的大脑此刻很显然远离了他的智慧和理智,哈利听见自己含糊地说,“我爱你。”
理想的情况下,他的伴侣应该渴睡得注意不到,而这件事就这么平淡无波地过去,但是他感觉到西弗勒斯在他身下僵直住,就好像他刚刚把他丢进冰水里。
突然彻底清醒了,哈利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会告诉他,他是怎样的一个多愁善感的傻瓜才会在一段艰难的感情开始两天之后就说这样甜腻的情话。但是全身绷紧地呆滞了几分钟后,西弗勒斯在他身下慢慢放松了身体,又变回了他的人肉枕头。年长者发出一声颤抖的喘息,他的右手开始安抚地在哈利后背画着圈,那触感惊人得美妙,然后西弗勒斯低下头在他的头顶印下一个温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