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奴这就去安排。」宁嬷嬷沉身低道:「那璃妃那边,娘娘是什么打算。」
宋雪芙目光渺渺静道:「那边的消息还要等一等,怎么做也还要细细谋划,现在本宫要先乱了她的心。她不是要专宠么,哼!本宫就要阖宫内外,朝野上下都知道她不能诞育子嗣,看皇上还怎么护着她。」
「这般安排好,时间越久璃妃就会越心急,到时她疑神疑鬼,不止会错漏百出,说不定还能惹了皇上厌嫌。」宁嬷嬷一脸笑意,却也不免忧虑:「只是闲话可如何传过去,颐珠将长春宫守得铁桶似的。而且风言一起,皇上仍是会过问的。万一疑到雪阳宫头上,可是不值当。」
宋雪芙不以为然冷笑道:「不是还有个脑子不好使的婉采女么?她要见璃妃的话,颐珠是不会拦的。至于皇上知道了又能怎样,璃妃不是很护着婉采女么?这个死结就让他们慢慢解去吧。」
「娘娘妙计!」宁嬷嬷笑得满脸褶子花儿,要糊弄一个不清不楚的婉采女实在容易,元帝就是查也是查不清。
当下,宁嬷嬷便出去安排了人去盯小禄子,自己则里外一通忙,将诸事都安排妥当。
永延宫里。
已被降为采女的舜雅筠,在这里过得当真很不好。颐珠忙于照顾初苒,已无暇顾及她多时了,偏初苒又极放心颐珠,以为她自会周全。实则,颐珠早对舜雅筠迷恋元帝颇有微辞,哪里肯悉心照应。拨给舜雅筠使唤的小侍女香彩也因为跟着她从长春宫到了永延宫,日子过得一落千丈而心生不满。再后来,见颐珠不怎么过问,又天寒地冻的,香彩便开始日日躲懒,舜雅筠大不如从前机慧,如何辩得过伶牙俐齿的香彩。
前些日子,是舜雅筠满十五及笄的大日子,颐珠准备了衣饰、美食送过来,让香彩替她簪发。
初苒赐下来的衣服饰物香彩自然不敢动,颐珠命人准备的膳食却被香彩偷吃个干净,只给舜雅筠留了一碗寿面。舜雅筠见了新衣花簪高兴地什么似的,穿戴一新后,简单在房里吃了寿面就算笄礼已成,舜雅筠竟也没觉出什么不妥,香彩愈发胆子大起来,一会儿说这宫主子使唤,一会儿说那边儿管事的差遣,日日把舜雅筠独自晾在那两间小屋里,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亲力亲为。
这天,到了腊日领脂膏的日子,今年是御药房里配制的蛇油香膏,据说是既防冻又香滑。对这些低等的采女、女御来说,是极难得的奢靡之物。
众女都雀跃不已,舜雅筠更是心中冀望,可是里外寻了几番,怎么也找不到躲懒的香彩。眼见着永延宫里其他各屋儿已陆续有腿脚快的宫女去帮自家小主把香膏领了回来,聚在一处嘁嘁喳喳的摆弄、评论,舜雅筠心慌着急,哪里还坐得住,眼巴巴的望了那些小主手中圆胖的红漆小盒儿,便忙回房中披了斗篷自去御药房领。
任她紧赶慢赶,到了御药房还是空无一人,舜雅筠急得快要哭出来,猛听得一个小太监自她身后问道:「小主怎么现在才来。」
舜雅筠忙回了头,那小太监却已拧身进了内间,边走边道:「小主稍坐,奴才这就去给小主取香膏去。」
舜雅筠大喜过望,笼紧了斗篷在窗下一张宽椅上坐等。关得严实的窗棂那边飘出阵阵药香,里头隔间里似有两个熬药的药童正低声闲聊。
「每日熬这些劳什子药有什么用,还要一刻都不能离人。」
「就是!听师傅说,璃妃娘娘的身子就是没病也难得生养,偏还要做这些掩人耳目的事,让咱们受累。」
如今,初苒药膳补身的事在后宫已不是什么秘密,舜雅筠虽听得半懂不懂,但那句璃妃难得生养却是听得真真儿的,当即便起身紧贴了窗棂细听。
第177章圈套
舜雅筠本来只是因为听到「璃妃」二字而好奇,却不曾想到药童下面话竟会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生养这种事能瞒得了多久,左右是生不出,总拖着也不能天上掉个现成的皇子下来呀!」
「嗤!不懂了吧,这是璃妃娘娘缓兵之计,她虽不能生养,但是可以从那些采女小主中物色一个合适的人替她生啊。若果真诞下个小皇子来,过继到娘娘名下就是。璃妃娘娘早晚是要做皇后的人,过继来的小皇子将来可就是嫡长皇子,能做太子也说不定,啧啧,真不知哪个采女能有这等福气。」
舜雅筠再迟钝,如此直白的话还是听得懂的。采女——自己不就是采女么,简单的直线思维让舜雅筠兴奋的有些发懵,清丽出尘的俏脸上浮起娇憨的红晕。
「理儿是这个理儿,只是皇上能许么?」
「有什么不许的!宫里如今谁最受宠,璃妃啊!皇上现在最盼的是什么,皇嗣!对不对?又能替皇上绵延子嗣,又能乘了娘娘的心,岂非两全其美。以我猜,璃妃娘娘现在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象那么回事儿。」
「根本就是嘛,现在就看哪个采女是个醒事儿的,能出来替璃妃娘娘分忧。这样,咱们也不用日日干这无用的苦差事了。」
「正是,正是…」
如此这般拙劣的戏言被后宫任何一个女子听到,可能都只会付之以哂笑。但在窗下的舜雅筠听来,则像是天降福音——能够陪伴在元帝左右的愿望已经让她巴望的太久了。而且苒姐姐一直待她很好,小皇子说不定将来还能做太子——哪里再能遇到这样好的事?
紧紧抠在窗棂上手轻轻颤抖,舜雅筠已经陷入了一场痴痴的妙想。
「小主,您的香膏奴才搁在这儿了,奴才回去复命了。」
小太监平淡的声音吓得舜雅筠一个激灵,她猛地直身转头过来,那小太监又已抬脚出去了。这次,仍是只瞧见一个背影。
一只蛋大圆胖的红漆小盒搁在木几上,爱人之极。舜雅筠忙去捧了,握在手中,大眼眨巴两下便朝长春宫奔去,这次她可不能再迟了,若是苒姐姐先选了别人就糟了。
舜雅筠不管不顾择路飞奔,这座大晟宫就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怎么能最快到达长春宫,没人比她更清楚。淡紫色的斗篷在枝叶间翻飞,光洁的额上有细密的汗珠,眼看前头就离长春宫不远,她却生生在如此偏僻繁密的花径上撞到了人。
「唉哟!」二人相扶着齐齐跌倒在草丛里,草叶儿厚实,倒是都没伤着。舜雅筠迷迷糊糊的爬起却见对方是个脸生的宫女。那宫女也唬得脸色发白,直道:「奴婢该死,奴婢就想抄个近道,不想竟冲撞了小主。」
七手八脚的扶了舜雅筠起来,那宫女又是半跪着给舜雅筠摘身上的草叶儿,又是温声温气地询问:「小主可有伤着,可有哪里疼,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
舜雅筠见她如此小意可亲,只是笑笑说无碍,便着急朝外走。
那宫女却起身不经意地拦住了去路,讶异道:「咦,小主是婉采女对不对,可是急着去长春宫找璃妃娘娘?」
「是。」舜雅筠随口一答,又欲绕过她出去。
「小主这般去,颐珠姐姐可不会让您见娘娘的。」那宫女好心的提醒着。
「为何?」舜雅筠闻言果然止步,侧头奇怪。
那宫女笑笑,贴心地解释道:「小主不知,如今长春宫不比从前,规矩大着呢,璃妃娘娘也不是随便能见着的。奴婢看小主您似是有急事的摸样,但若是这样急冲冲的去,颐珠姐姐怕您扰了娘娘静养,一定不让您进去。」
「真的么,这可怎么好,我有急事要找苒姐姐!」舜雅筠顿时急得是了方寸。
那宫女脸上微微一愣,支颐道:「急事啊——奴婢倒是有个办法,也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办法,你快说。」
只是几句简短的交谈,舜雅筠已将眼前陌生的宫女当做了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