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洛云宗,才能离开白术。
白术对自己的心意,也许是来源于那缕盛夏的残魂,也许是因为自己和盛夏一模一样的容颜,总而言之,自己于白术而言,只是盛夏的替代品,可是……自己对白术的心,却是浓烈的、纯粹的、不施粉黛的。
继续留在这里,留在白术的身边,也许就注定了自己依旧会继续被伤害……
“咚咚咚”
顾笑箫刚刚好取了药回来,“阿晴,为什么要把药全部拿来”
“哈哈,笑笑你回来的刚好,”赵晴回头去看顾笑箫,他在回头的那一瞬间就迅速地在脸上扬起了笑来,“师妹要下山闭关一段时间,等伤养好了再回来。”
“你一定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你罢”赵晴头也不回地问道,语气虽然是疑问,可却不容置喙。
“是的……我……”盛半夏低下了头,哪怕她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她也没料到赵晴会如此。
“我养好伤……便回来……”最后的两个字,盛半夏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
盛半夏没有带走自己在洛云山生活时的一件东西,仿佛自己随时随地还会再来到这里一样,除了身上的这件赤离衣,和发间那朵洁白的桐花。
盛半夏临走时来到了白术的山洞前与白渔辞别。
她跪在山洞面前,用力的磕了三个头。
“师父,我现在真正算是你的徒弟了,可是我要走了,不能真真正正地以你弟子的身份听你教诲了。你已经给了我拜师礼,我也是要回礼的。”
盛半夏从手腕上褪下了锁灵,火红又晶莹剔透的小铃铛静静地躺在山洞前如茵的草地上。
如今的盛半夏,早就已经燃烧尽了凤血,想要恢复,还需要很久的时间。
锁灵有灵,所以在锁灵看来,现在把它戴在手腕上的人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既然是普通人,那么摘戴锁灵并没有什么问题。
“师父,我走了。”
盛半夏站起身来,轻轻把沾在赤离衣上的灰尘拍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洛云山。
自此以后,洛云山上有什么花,有什么草,有什么样的雾气,有什么样的阳光,有什么样的人,以及和这些人遇到过什么酸甜苦辣,通通都和自己无关了。
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忘却吗?
那自己又应该去哪里呢?
想起当初,自己刚刚离开桐林的时候,也曾犹豫彷徨过,可那是因为自己除了桐林,没有其他的容身之处。
可现在,自己有所选择,可以回到桐林去,也可以现在就转身上洛云,可是却依然像是个浪人一般彷徨无依。
“你也可以来我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周边的树丛中响起。
“小川!”盛半夏猛地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我。”奚北川一身黑袍,从树丛中走出,他抬手摘掉头上的黑色笼帽,露出一张清秀却薄凉的青年面容,脑后雪白的发丝随风飘扬。
“你怎么会来”盛半夏躲避开奚北川的眼神,不敢直视。
“那么浓郁的凤血味道,相信不光是我,还有很多其他妖都闻到了。”奚北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一只缺了半个头的狐狸丢在盛半夏面前。
“我若是没来,你怕是都走不出这片树林。”奚北川的语气有点冰冷,每一句话都像是冷嘲热讽,尖锐地刺在盛半夏心尖。
“为了他,真的什么都值得吗?”奚北川看着盛半夏,乌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盛半夏看不太懂的情绪。
其他人不甚了解桐林和凤族,哪怕是赵晴也只知道盛半夏取了凤髓会失去所有修为,损耗寿命。
可他不一样。他是自小在桐林长大的。桐林有多么看重血统的纯净他深有体会。盛半夏取了凤髓,本就损伤很大,更是为了迅速赶回去燃烧尽了凤血。就算是她真的可以恢复,自己的血统也早已不如原先纯粹。而没有纯粹的血统,是没资格成为桐林之主的。
这大约相当于,盛半夏为了白术,放弃了继承桐林之主的资格。
“我认为值得。”盛半夏倔强地看着奚北川。奚北川懂得的,她自然懂得。
究竟值不值得,身为局中人的她哪里会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这么做,不会后悔。
奚北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突然地抬起手放出了一团黑雾笼罩了盛半夏。
“小川……你竟然……”
“半夏,跟我走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奚北川抱起软倒在地的盛半夏,脚下黑雾升腾,踏空而去……
灵殿
“恭迎殿主!”
“为我安排一间干净的屋子。”
奚北川抱着盛半夏,说话又回到了那种沙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对周围的人吩咐道,然后就径直走了进去。
“殿主不是……怎么会带了个女人回来?”
“你没看殿主好多年不曾向以往那样了吗?也许兴趣变了呢!”
“噤声!你们还敢议论殿主大人?还不赶紧准备!”
洛云宗
“师父,师妹她……”赵晴坐在师父闭关的山洞前,一边啃着面饼一边碎碎念,“师妹为了取药受了伤,所以她要去……山下养伤,哈哈,不过没关系,师妹很快就会回来的……”
白术盘膝坐在山洞之内,依稀听得见赵晴在山洞之外絮絮叨叨的话。
这种拙劣的谎言,无非是在掩耳盗铃,骗人骗己罢了。
白术自己怎么会不知道纳兰译的毒素究竟有多么可怕,那个时候,只有盛半夏用了她自己的凤髓才能救得了自己……
我到底是,亏欠了你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自己想站邪教怎么办???
白术:我还何去何从????
☆、错过
第31章错过
盛半夏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的凤髓没有救活白术。
白术的身体慢慢地变成了一棵干枯的树木,在最后一刻,她仿佛看见了白术睁开了他那双碧绿色的眸子,眸中闪烁着幽怨的光芒。
“夏夏……你为什么不肯来陪我?”
盛半夏猛地从黑暗里惊醒。
“这是哪里”
自己躺在一张很软很舒适的床上,周围光线昏暗,还有些阴冷。整个屋子的色调都是阴沉的青黑色,让人有些压抑。
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一盏黑雾包裹着的灯,从黑雾里面散发出一丝丝的白色光亮。
盛半夏看着黑雾,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小姐,您醒了”一名黑衣侍女端着药推门进入,看见盛半夏坐起了身,连忙躬身行礼。
“这……是灵殿吗?”
“是的。”侍女放下药,回禀道,“我去通知殿主大人。”
“不必。”奚北川从外面走进来,他还是以黑雾掩面,声音沙哑,“退下,不要来扰我。”
“殿主大人。”侍女将药碗放下就退了出去,临走时还将房门轻轻地关好。
“小川……”盛半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前的这个奚北川,早就不是自己儿时的那个玩伴了,自己也不再是儿时那个傻乎乎等着奚北川来娶自己的小丫头了。
山长水阔,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事事不休。
盛半夏对奚北川的感情,也许从来都不是爱情,只是两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想要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的感情罢了。
如今的盛半夏,或许对奚北川,更多的是愧疚,愧对奚北川的情意,愧对整个雷鸦一族。
“把药喝了,”奚北川端起药碗,声音又恢复到了他的本声,“只是祛毒的药,之前是不得已才……”
“没关系。”盛半夏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草的苦涩在唇齿间弥漫,一如她的心情。“反倒是我,对不起雷鸦一族。”
“本就和你无关,”奚北川一直看着盛半夏将药喝尽,可是盛半夏喝完药之后,他的视线也不曾挪开,“是我对不起他们。不过……他们应该可以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