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间记(28)

白术看着面前的妇人和男孩,妇人的脸上抹了好几道锅底灰,但是依稀可见底下白皙的皮肤,手指纤长,不像是常干农活的样子,小男孩的衣服虽然贴满了补丁,但是面料上佳,躲在妇人身后,一对儿灵动的大眼睛很警惕地盯着白术。

“道士大人,实不相瞒,我们……也不曾见过山神,是村里的祭司说,小蓬莱山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山神没有食物所以发怒了。”

“所以他就要求村子里每个月进贡童男和童女,并且说等山神熄了怒,就可以让小蓬莱山恢复原样。”

“道士大人,你可知道,我们蓬莱镇,十中□□的收入都来自那些来小蓬莱游玩的游客……”

“上个月,轮到我们家进贡,刚刚把他姐姐当做了贡品……”说到这里,妇人眼圈有点发红,无论是什么样的孩子,不管是高矮胖瘦,无论是黑白美丑,都是从母亲心尖上剜下来的一块肉,难以割舍,血脉相通。

白术安慰了一下这对母子,应允他们自己会去找所谓的“山神”恢复小蓬莱山的原貌,并且询问了祭司的住处。

对那对母子话是这样说的,可是白术知道,真正的问题多半出自那个祭司。

白术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对母子口里的祭司。

祭司是个老人,须发皆白,身量矮小,拄着根木拐杖,一对儿小小的三角眼里闪着精光,衣着一件有些脏破的长道袍,下摆就那么拖在地上,袖子也长得盖住了双手,整件道袍都是不大合身。

“老夫掐指一算,今日会有贵人来访,果不其然,便请道长进来一叙。”祭司让开正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术微微颔首,进了门去。祭司的屋内有点儿昏暗,屋内的摆设有些简陋,一双桌椅,灶台上放了两口锅,还有一个木桶,在屋子的角落,是一个衣橱,衣橱旁边是一幅镶了红木边的水墨画,和屋子里的简陋比起来有点儿格格不入。

祭司把桌子边的椅子拉出来让给白术坐,自己则是站在他面前。

“道长,不知您来这小蓬莱镇有何贵干?”祭司有些谄媚地对着白术笑了起来,原本就不大的三角眼被挤成了两条缝。

白术有些厌恶,面前这个祭司分明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这个祭司身份很可能就是他假冒的。

“你既然算得到我会来,那为何不再算一算我所来是为了何事?”

“这……容老夫算上一算……”祭司掐着手指,嘴里念叨了几句什么,然后他突然一拍手掌,“道长想必是来为我们排忧解难的!”

“我不是来给蓬莱镇排忧解难的,我是来为民除害的。”白术翡翠色的眸子看着祭司,冷淡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作者有话说似乎没发上,重新来一遍

小剧场:白术:为什么总有人拜我?

半夏:给你个铜镜你自己照照!

接下来的情节,各位客官肯定猜不中,flag立这了,真有人猜对了红包包送你!

☆、圈套

第27章圈套

“道长,这话是何意?”祭司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如你所见。”白术起身径直走向那幅红木框的水墨画,画上面是一个牧牛的童子,牵着黄牛站在水边,水面上几只白鹭点着水飞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

白术扶着画,看见周边的墙壁上有一些不太自然的划痕。

“道长,那副画是名家手笔,得来不易……”祭司看见白术在仔细端详那副画,声音里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毕竟那可是他最大的秘密……

“既然是画,边是要给人欣赏的,”白术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幅童子牧牛图,“这般静谧的意境,却偏生被你玷污了。”

“道长的话……老夫可听不懂。”

“那这样你听得懂吗?”白术顺着那些痕迹的方向转动画框,只听见咔哒咔哒的机械声,画框旁边的衣橱慢慢挪开,露出了后面深入墙壁的暗格。

暗格里,满满当当摆放着银元,足足有上万两,还有许多闪着宝光的珠宝、法器。这些财物,怕是整个蓬莱镇的人加在一起,一辈子也挣不到的。

“道长,道长!”祭司直接跪在了地上,砰砰磕着头,“老夫……不不不,我就是个小混混,捡了一件破道袍去充祭司,饶了我吧道长,我这就走,再也不会来了!”

“那那些童子,都去哪里了!说!”白术一把揪起祭司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祭司的双腿在空中胡乱蹬着也没法挣脱,所以他索性放弃了挣扎,就这么任凭白术提着。

祭司的三角眼又眯了起来,嘴角扯出来一个丑陋的笑。

“哈哈哈,被我卖掉了,是死是活,一概和我无关!”

“那些钱,都是他们帮我挣的。”祭司往后挣了挣,白术的力气很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要不,道长,咱们做个交易,你放我一条活路,咱俩配合,还可以再赚上几笔……”

白术翡翠色的眸子看着他,冰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他单手提着祭司,右手从腰间抽出那柄小木剑,小木剑在白术手里迅速变长,他一剑便刺中祭司的心脏,这个假冒的祭司双腿蹬了几下,连半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大睁着双眼躺在了地上,无神的瞳孔里,映出的是白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没有心,这些凡利与俗名,皆与我无关,你找错人了……”

是的,我是没有心,可是在看见盛半夏时,依然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从胸膛蔓延而上的热流冲进头脑,难以抑制。

白术径直从祭司身边走过,没有分一丝一毫的眸光给他。在白术的眼里,这种卑劣的人,不值得被他多看哪怕一眼。

那名妇人拽着小男孩,就躲在祭司屋子旁的一丛灌木之后。他们看到白术走出来,衣角沾染了一些喷溅上去的血液,被吓得瑟瑟发抖。

“那人假扮了祭司,”白术顿了一下,才开口说到,“那些童子,多半是找不回来了,请节哀。”

“怎么会……”妇人又一次跪在了白术面前,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卑微的态度,而是哭得声嘶力竭。

若是终生不见光明,便也习惯了黑夜。可你若是给了他一丝光亮却又把它熄灭,要比剥夺光明更加残忍。

“你明明应允了我们……”

“抱歉。”白术除了这两个字,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把妇人扶起来。

他就是做了最残忍的事情,给了蓬莱镇的居民们以希望,却又在最后无情地掐灭。

“抱歉。”白术站在那里,苍白无力地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无论是当初在崇善镇,还是在如今的蓬莱镇,都让白术清楚地认识到了,纵然自己修为强大,阅历丰富,总有力所不能及之处。

就像是,自己无法抓住盛半夏一样……

想到这里,白术有一些急切,他想要现在就回到洛云宗去,他只想一辈子抓着盛半夏的手,永远也不放开,即使他做了很多对不起盛半夏的事情,他至少要去找到她并且求她的原谅。

不过目前他要做的事情,是先解决掉小蓬莱山上的那些迷雾。

白术不知道以后蓬莱镇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无法去帮蓬莱镇的那些人找到他们被卖掉的孩子,这些都是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他没有去扶起那个妇人,但他相信那个妇人和蓬莱镇的其他人早晚会发现在祭司柜子里的那些金银珠宝,虽然许多的母亲失去了他们的骨肉,可是她们又会得到一大笔财富,兜兜转转,他们的孩子还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罢……

白术径直走出了蓬莱镇,他直奔小蓬莱山而去。

白术也不知道为什么离蓬莱山越近,他就越觉得压抑。这种压抑不是来自心理上的压抑,而是来自身体上的。就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你的身上一样,让你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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