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495)

门外两侧停满了马车轿辇。

下人们穿着素衣腰间系麻,府门外更是挂了一道道白。

金家大公子金亦风去世了。

挨了这么多年,到底没能挨过这场寒冬。

停着棺的灵堂内哭声一片,尤氏双手扒着棺沿,由两名丫鬟扶着,几乎要哭得昏厥过去。

她亲生两子两女,虽是最为偏爱最小的女儿金溶月,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四个孩子她皆是一手带大,是视作了心头肉一般。

哪怕金禹风这些年来患病在床,可她仍未能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

金溶月与今早回来的长姐正往火盆里投着纸钱。

其出嫁多年的长姐金溶丹垂泪不止,金溶月脸上却无太多表情。

还有一名庶出年仅十岁的女孩子想是得了姨娘的授意,也在不停地抽泣哭喊着。

而哭得最无法自抑的却还要数汪黎珠。

她自昨日金亦风断气之后,便一直哭到现在,眼睛早肿的如桃核一般。

金亦禹无声立在一侧,紧紧地望着棺棂,眼眶亦是微红。

金亦风生前没有好友,前来凭吊之人多是金简的同僚。

如今临近年关,朝廷正值用人之际,金简得到了复用,虽只是内阁理事,落了个四品的官儿,但众人也看得出来,皇上的气已经消了。

只要安心做事,别再触怒圣上,必然用不了多久便可官复原职。

是以此时金简正在偏厅中招待一应同僚。

“姑娘,福三爷也来了。”

哭声极杂的灵堂中,阿碧轻声与金溶月提醒道。

金溶月抬起头来。

恰见穿着靛蓝锦缎箭袖袍,外披了一件素黑色披风的福康安刚来至灵堂外,还未来得及跨过门槛,只在看着她。

福康安眼中含着无法言表的心疼。

二人无声对视良久,福康安方才踏进灵堂中凭吊,上了香。

此时,金溶月借口身体不适,带着阿碧离开了灵堂。

福康安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鲜少有人的金府后花园。

雪还在下,阿碧为金溶月撑着伞,主仆二人不紧不慢地行着。

福康安步子大,很快便追了上来。

“金二小姐……”

他有些紧张地出声。

金溶月这才顿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

“福三公子。”她脸色素白,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我……”思及二人现如今微妙的关系,福康安的心跳一时加快,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金二小姐节哀。”

金溶月“嗯”了一声,便淡淡地垂下了眼睛。

福康安见状急着想要说些什么。

母亲虽是表面答应接纳了金二小姐,也不拘着他,但终究男女有别,若非是金家大公子病逝,他今日根本找不到藉口来见她。

可极不容易见上一面,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他可真是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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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得恨不能抓耳挠腮之时,金溶月却主动开了口。

“这些时日来,福三公子为了我,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她看着福康安,眼神相较于以往的清冷,竟多了一份情意。

这种眼神让福康安的心跳更是失控。

他几乎要结巴起来:“算不上……算不上吃苦。”

又唯恐金溶月自责一般,忙又道:“真正吃苦的人是金二小姐,我为金二小姐所做之事,皆是心甘情愿。”

原本想哪怕是得不到回报也无憾,可此刻见她隐有些感动的模样,却才知道送出去的心意能够得到对方回应,原来是如此令人亢奋的事情。

值了!

福康安忽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只等着阿玛回来,我便会上门提亲,我……必不会辜负你。”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有机会可以对心上人说出这样的誓言来。

金溶月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福康安越发感到振奋。

至此,得了她的正面回应与肯定,多日来萦绕在心头的最后一丝不确定也立即烟消云散了。

福康安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兴奋过。

出了金家的大门,他一路纵马疾驰,眼底的笑意溢满了整张英气的脸庞。

他甚至觉得自己要忘形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忘形了……

他险些撞上了迎面疾驰而来的一辆马车。

“吁!吁——”

对方车夫赶忙勒紧手中缰绳。

也亏得福康安神智虽有些问题,应变力却还在线,及时控制住了飞速前行的马匹。

可双方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在京城大街之上纵马,还胆敢如此横冲直撞,真是鲁莽之极!”对方车夫黑着一张脸训斥道。

福康安直被他训的愣了一瞬。

他在京城纵马非一日两日,也曾因鲁莽而撞伤过他人,可即便如此,对方还是得跟他赔不是,生怕惊扰惹怒了他。

他虽非不讲道理之人,亦不喜这种刻意逢迎的做派,可敢这么凶神恶煞地同他叫板的,他无疑还是头一回遇到。

“雪天本就看不清楚,你赶车不也是横冲直撞吗?”福康安吃软不吃硬,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

对方车夫却冷笑了一声。

还待再开口,却听得一道极威严的男人声音自马车中传了出来。

“勿要耽搁,赶路。”

车夫恭谨地应了声“是”,当即不再与福康安多作计较,赶了车离去。

后面跟过来的福英便吃了一脸的雪沫子。

福康安皱眉望着飞快驶去的马车,眼中有着疑惑的神情。

方才自马车里传出来的那道气场威严的声音,他仿佛曾在哪里听过。

……

翌日,忠勇公擅自回京的消息震惊了朝野。

放着云南的仗不打,怎么忽然跑回京城来了?

早朝之上,乾隆严饬了程渊。

将命在外,未受皇上准许私自回京,本就是重罪。

如此情形之下,程渊却称自己是回京请罪来了——

请罪?

难道云南那边出乱子了不成?

文武百官心下想法各异。

程渊却道是十余日前打了胜仗,攻下了缅人一座城池。

“这本该是捷报,何来请罪一说?”临近年关,边境传来捷报,是难得的好事,乾隆脸色稍有松缓,语气却仍旧威厉。

他太了解程渊了。

此人过于正直。

为人臣子正直是好事,可若过了头,反倒让人头疼。

乾隆觉得他甚至有可能当着众朝臣的面,言明八阿哥被缅人俘虏,他难辞其咎,故特来请罪。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个被臣子活活给气死在早朝上的皇帝。

“此次开战之初,因臣部署失误,一直无法开战,虚耗钱粮。又因不曾及时勘察附近一带的瘴气毒虫之害,未曾上表朝廷备下药材,以致于大军中近四成士兵受瘴气毒虫所害,损失惨重……故请皇上治微臣失察之罪!”

“这……”

众臣子听罢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什么鬼?

这算是什么罪责?

打了胜仗,本该邀功才是,尽挑这些本可闭口不提的过失做什么?

更何况非是别人检举,而是亲自回京请罪……这自揭其短的做法未免也太让人凌乱了。

该不是这忠勇公年纪大了,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吧?

乾隆心底一松,自知程渊这些请罪之言不过只是藉口,他真正觉得自己有罪的地方,恐不在此。

“此事个中真假详细,朕自会命人详查,待查明之后,自会与你此次私自回京之过一并处置——”乾隆暂将此事按下,继而看着程渊问道:“朕方才听你说大军攻下了腊城,此战是谁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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