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39)

若非刻意为之,某个讳莫如深的念头在她心中肆无忌惮的滋长,她每日只要多看他一眼便忍不住心慌气乱胡思乱想, 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中执念这段时间因苏逍之故又开始变得魔怔。

小几上放着几张凌乱的信笺,苏逍执笔蘸墨把重要信息誊抄在宣纸之上,对于密信内容他对她从不避讳,扶疏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啃着一块芙蓉卷问道:“有什么新的进展?”

苏逍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递给她道:“巳毒门被一夜灭门, 秦王当晚亦在府中,事涉皇亲国戚,皇上派丞相白奕亲自审理, 大理寺卿黄遂协审。”

金陵几桩无头悬案由金陵程氏追查一年之久种种线索直指巳毒门,眼下算得上前功尽弃死无对证还把朝廷牵扯了进来,扶疏瞄了一眼并未去接:“凌彻不是在金陵么?此案与你们魔音谷脱不了干系。”

离火珠现世玲珑玦受到感应才显露出踪迹,现下离火珠被重新封印若想寻到无根无源的玲珑玦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逍用镇纸压好宣纸伸手抚了抚她衣襟上的芙蓉卷碎屑:“剑阁已经派人去金陵了。”

扶疏凤眸上扬:“你怕我会逃?”

苏逍但笑不语倒了一杯温茶递给她,她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漫不经心的用手帕擦着手指道:“剑阁我怕是回不去了,不过可随云笙前去京都玩几日,好久没有听他给我唱戏了,还真有些想了。”

苏逍接过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小几上并未接话,扶疏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云笙风情世间少有,绝代尤物,伺候人也是……”

“啪”的一声他手中握着的狼毫笔应声而断,她微微侧目,苏逍面上无波无澜胸口微有起伏道:“夫人现在是有夫之妇。”

她纤纤玉指摩挲着下巴一双凤眸潋滟生辉妩媚动人:“哦?可我放不下月华宫中那么多男宠呢。”

他眼角噙了一丝冷意,车内一时安静的有些过分,扶疏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望着他的目光柔和不少,他这是吃醋了?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夏桑撩开车帘道:“公子、夫人,清隐寺到了。”

清隐寺隐于深山古木之中,名扬五湖十六国的了尘大师清修的寺院,晨钟暮鼓,烟雾飘渺。

苏逍出家为僧的地方?扶疏一时便来了兴致,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苏逍轻扶住她道:“慢点。”

她今日穿了一件素净的衣裙,裙裾绣了素淡的琼花,乌发梳成松松的堕马髻仅簪了一支白玉簪,与白衣白袍的苏逍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

夏桑上前敲了敲寺门,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小沙弥开门之后对着他们三人合十一礼待看清苏逍的样貌时惊喜道:“了尘师叔,你回来了?”

他手上套着琦玉佛珠回礼道:“我特来看望师父。”

“智空大师正在静室坐禅。”

千年古刹,处处梵音,一路行来僧人见到苏逍皆恭恭敬敬的行礼他亦谦和的回以佛家礼,扶疏阖目嗅了嗅空气中的梅花暗香,举目四望,苍松古柏之中抽出几枝并不起眼的疏落白梅:“暗香疏影?”

小沙弥道:“施主好眼力。”

苏逍对她温言道:“漱儿,我去面见师父,你若觉得闷便让夏桑带你四下转转。”

扶疏点了点头:“据闻清隐寺的佛祖特别灵验,我也去烧香拜拜佛。”

正殿之中高大的佛像居于正中,长几案上供奉着鲜花瓜果,香炉中插着粗细不一的香,她跪在蒲团之上执香虔诚的拜了三拜:“信女漱墨,愿佛祖保佑夫君平安归来。”

出了大殿落日斜阳依稀有些刺眼,她从不信神佛,但她此时此刻却无端的想要把所有的希冀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之上,就像在漫无目的的黑暗之中她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转过回廊她终于看清了暗香疏影的全貌,修剪得宜,疏疏落落几朵白梅愈发显得雅淡别致,她走到树下捡起两朵放在鼻间嗅了嗅,若有似无的暗香让她有些怔愣,暗香疏影四季不凋,花开极少,臣之是极喜欢的。

“那里是什么地方?”

小沙弥顺着扶疏的目光望去回道:“施主,此乃佛门禁地,了尘师叔以前在此闭关清修。”

扶疏止住步子把梅花放入衣袖:“既是闭关清修之所怎就成禁地了?”

小沙弥道:“了尘师叔常年闭关坐禅修订经书,方丈不允我等多做打扰。”

扶疏合十一礼笑道:“我自行回厢房便好,有劳小师傅了。”

佛门禁地?有趣,清隐寺空置的禅房那么多何以要在石窟中清修?或许能从里面发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苏逍此人亦真亦假亦正亦邪,她委实有些看不明白,她本以为了尘大师的身份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偏偏一切有迹可循合情合理。

出家为僧也便罢了,身为魔音谷锁魂使难不成他真的在石窟中度过了七年?

夏桑不知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转着手中的紫玉箫道:“夫人,雁月来信了。”

扶疏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接过夏桑递过来的信封并未马上拆开:“谢谢。”

夏桑识趣道:“我去瞧瞧晚膳可准备好了,夫人慢慢看,你早些回去,不然公子要担心的。”

待他走后扶疏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漱毓的字迹与她相仿,更偏隽秀,薄薄两张,她一字一字认真扫过,毓儿怀胎四月脉象平稳,雁月朝堂彻底清洗总算回归正轨,萧玦颁布了一系列律法,轻徭薄赋休养生息,扶疏悬着的心略安。

她目光定在最后一行看了一遍又一遍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上书:离火珠异动非退之所为,太子哥哥或幸存于世。

离火珠传承萧氏皇族,唯萧氏嫡子可操纵封印,扶疏手指蜷缩信笺被她握成皱皱巴巴的一团,她脑中不停的盘旋着四个字,幸存于世,幸存于世,幸存于世……

她只觉全身的气力仿佛一瞬间被全部抽走,浑身冰凉麻木,她瞬间想到的便是苏逍,她迫不及待的想去证明什么,那个不可置信的结果让她又惊又怕,他真的还活着?

她等了十一年盼了十一年,浑浑噩噩的活在这世上,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沉冤得雪她能无牵无挂的去陪他。

随风飞舞的乌发穿过她的指缝,她拔去一根白头发,这十一年她每日都活在阴谋算计之中,对所有人都心存防备,包括苏逍,她自始至终从未相信过他说得任何一句话,她心中盘算的都是他或许可能利用她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是我夫人。”

“我从未欺骗过你。”

“我们成亲已有十一年。”

“你若喜欢我以后也为你洗手作羹汤。”

“我也姓苏,冠妻姓。”

苏逍?苏萧?苏臣之。

身为剑阁暗影即便武功尽失悄无声息的潜入无高手防守的石窟于她而言并非难事,沿着甬道往里走,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只能凭着本能探路辨别方向,好在并无什么机关陷阱。

走着走着微弱的光芒让眼前豁然开朗,她从袖口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桌案上的两盏蜡烛,石窟之中算得上一清如水,一摞又一摞的经书竹简占了大半空间,旧几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木鱼佛珠。

她勾起佛珠对着烛光左右端详,恍惚之中依稀变成苏逍手上几乎从不离身的琦玉佛珠在她眼前晃悠,她眨了眨眼睛侧目盯着手上的玉兰银镯目光迷离。

“这是太子殿下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劳烦李总管帮我把这串琦玉佛珠回赠给他,让他好好修身养性。”

她记得他不戴佛珠的几日恰好是李总管与琯夷姑姑在浣花小筑暂住,她苦笑,她怎么就忘了,她怎么能忘了?

灯花明灭,烛光映照之下石壁之上似乎画着什么图案,扶疏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举起蜡烛照了照,握着烛盏的手指慢慢收紧,几滴烛泪打在了她的手背上犹不觉痛,上面画着反抱琵琶的飞天仙女,罗带当风,衣袂翩翩,眉眼却与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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